婆子特地出去打探過了,回道:“有人親眼看到顧家的馬車直接駛進宮門裡去了。”
這待遇夠高的,而不像有的人家是馬車停在外面,人下了馬車步行到宮裡,顯然簡幫主非常看重顧家這門親戚,婆子心裡為顧氏惋惜不已,那打進皇宮裡的簡樂陽可是顧氏的親孫子,卻陰差陽錯沾不到半分光。
顧氏眼裡一片失落還有迷茫,她也不知道為什麼會走到今天這樣的地步,當初那家人離開京城時,她以為他們至少會回過頭來求到她頭上,可沒想到他們一去不回頭,沒有片言紙語,等再回到京城,卻是翻天覆地的變化。
迷茫過後便是滿滿的恨意,這一切都是南平伯和陳氏造成的,不是他們換走了自己的親生孩子讓她誤以為生下的是個女兒,她又如何會讓親生孩子流落到山野村夫手中,如果早知道,她又怎會什麼都不做,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孩兒受苦受難?所以都是他們的錯,只要她活著一日,那對賤人休想痛快!
“姜秉實人在府裡?在幹什麼呢? ”顧氏恨陳氏,也恨姜秉實,不是他哄騙自己,又如何會安分守己地待在佛堂裡,就因為她沒能給南平伯府生下男丁又傷了身子,可沒想到一切都是騙局,當真相曝露出來她找姜秉實質問,看到他躲閃的目光就猜到了,這男人就算不是主事人也是合謀者,他跟陳氏那賤人聯起手來設計害了自己一生,所以又如何能讓這兩個賤人和他們生的兒子痛快。
“伯爺他……”婆子嚅嚅道,“沒有出府,叫了人送了酒去書房,恍惚還有府外人遞了帖子要見伯爺。”
這時候府外的人來見南平伯能有什麼事?左右不過是來看他的笑話落井下石來的,所以那些個帖子伯爺一個沒見,這會兒肯定一人在書房裡喝悶酒呢,原來幾個妾室也被伯夫人磋磨得不敢再靠近伯爺身邊,如今這狀況,府裡更是伯夫人一人獨大誰也不敢有異議了。
顧氏毫不掩飾地嗤笑一聲,婆子能想到的,她當然也能想到:“姜亭輝呢?看著他老一人喝悶酒?還是去城外看他那個瘋婆子老孃了?”
婆子繼續稟報:“世子倒是想出府,不過被世子夫人叫人攔下了,聽說去內院吵了一架就沒了聲音了,如今賢少爺和雅小姐都被拘在府裡。”
顧氏又嗤笑一聲:“這倒是個聰明的,這府裡啊,也就這麼個明眼人,可惜嫁了這麼個窩囊廢,也沒比我好多少。”那一雙兒女,大概是以前陳氏帶得多,受陳氏影響比較大,所以半點沒學到孫氏的聰明勁,腦子蠢得跟豬一樣,如今這府裡都是她掌控,她當然知道了姜賢這個蠢貨放出來的話。
過去顧氏腦子裡好像灌滿了漿糊,一朝變故她反而變得清明瞭不少,如今她看出來了,雖然京城裡不少權貴對簡樂陽意見大得很,想方設法阻撓他上位,可現在兵權被簡樂陽捏得死死的,進了皇宮後並沒有急著拉攏那些朝臣權貴,而是先去整頓操練兵馬,在她看來這才是最聰明之舉,憑那些文臣叫得再響又能起多大作用,惹惱了簡樂陽能帶兵直接將滿府抄了。
當年她嫁進南平伯府,被先伯夫人帶在身邊教了不少年,給她灌滿了一腦子的相夫教子安於內室的道理,那時她也是這麼認為的,所以即使心裡不情願,知道自己沒辦法為南平伯府生下男丁後,主動入了圈套為那男人娶了一門貴妾,將那姜亭輝當成親生兒子撫養,也處處敬著陳氏。
一朝清明,發現自己這半生過得糊塗之極,自太祖以來,皇室為什麼處處忌憚顧家,還不是因為祖上雲清大將軍的關系以及顧家在軍隊裡的影響,生怕顧家後人會帶兵造了皇家的反,雲清大將軍兵權都交出去了,皇室還這麼害怕,如今簡樂陽就是天下的兵馬大將軍,他還怕什麼?怕一群文人造反?
“這段時間給我多派幾個人到那賤人身邊,給她多說說簡家的情況。”不管真瘋假瘋,顧氏就是要讓這賤人聽聽,當年她替換出去的人如今有多風光榮耀,那才是潑天的富貴,天底下最最尊貴的人。
“是,主子。”婆子想了想勸道,“主子,要不要讓人捎句話給……少爺,不管怎麼說,那也是從主子你肚子裡爬出來的,親母子哪有隔夜的仇……”
“別說了! ”顧氏厲聲打斷婆子的話,接著閉了閉眼,再睜開來眼底平和了許多,沒有提及姜秉實等人時的恨意,“以後這種話,誰也別再我面前提起,我讓他前半生吃盡了苦頭,如今只要看他在宮裡好好的享受這潑天的富貴就可以了,這滿府的人休想沾上一星半點的好處,以後再提這樣的話,就別留在我身邊了,我不管你是出於本意還是聽了別人的攛掇提起的。”“是,主子,老奴再不提了。”婆子連忙跪下,心裡知道這樣的話真的不能再提了,再提她就是被發賣出去的命運。
簡樂陽完全不知南平伯府裡的種種,當然這回他打進京城裡來,忙得連抽空想起南平伯府的時間都沒有,如今他放眼整個天下,又哪裡再會去顧及一個小小的早不被他放眼裡的伯府?
宮宴並沒有大操大辦,不過宮裡留下來的宮人內侍和禦膳房還是力求精益求精,無論如何要讓簡樂陽滿意才行,將這如今皇宮的主人侍候好了他們才有好日子過。
宴席上,簡樂陽就暫定下了他爹的位置,他爹擔任京城府尹,將京城交給他爹了,並且還給了一部分兵權,而賀雲章則統領內閣,也同樣能調動一部分兵力,有這兩人替他守著京城,他就能放心地帶兵出去迎擊夷狄大軍。
任人唯親不好,但除了自己帶出來的兵,處理政務上他還只能信任這些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