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傅軒的手掌狠狠拍在他的書桌上,日歷在震動下顫了顫,摔倒下來。
周酌遠瞳孔一縮,握住筆的手用上幾分力。
周傅軒把人嚇到,隱隱有些懊悔,面上還是嚴厲的:“你怎麼可以這麼想我們?爸媽還會害你不成?”
周酌遠望著他的手,癒合五年的傷口忽然泛起痛意。
他終於忍不住,離開那把椅子,拉開與周傅軒之間的距離:“隨便你們吧。”
祝婉推門進來,看到劍拔弩張的父子二人,走到周酌遠面前想要查探他的傷勢。
周酌遠拂開她的手,在祝婉傷心的眼神中說:“既然不是沖著你們來的,我收拾一下東西,回學校了,我的朋友還需要我的照顧。”
周酌遠非要回學校,祝婉和周傅軒只好一起來送他,車上沒有人講話,周酌遠抱著的包裡面裝著書桌上的日歷,他擔心經常見到這本日歷會想起前世捱打的情景,所以前面幾次都沒把它帶來,現在他想帶來了。
如果周酌遠不能夠有一個好的結局,至少要讓這本日歷有一個好的結局。
算是對前世的自己一點慰藉吧。
窗外的景色移動飛快,周酌遠看得有點頭暈,他將額頭抵在前座的後背。
偶爾周酌遠也會討厭自己,不管下定多少決心,說過多少狠話,他總是情不自禁地生出一點期待。
比如剛才他那麼激動,就是因為祝婉和周傅軒沒能達成他的期待,沒能像當初為了周酌意和鄭家決裂一樣,與這次的幕後黑手拼個魚死網破。
僅僅查了一天,回來告訴周酌遠他們已經處理好,然後不痛不癢地抓了幾個毒販。
如果是周酌意的話,這幾個毒販死的時候他們可能都不屑於叫周酌意知道。
周酌遠討厭這樣一直要和周酌意比較的自己。
更討厭重生以後一遍又一遍把期待強塞給他又奪走的周家人。
好在周酌遠有著很不錯的意志力壓下他對周傅軒大喊“如果是周酌意的話你們還會這樣輕拿輕放嗎”的沖動,他若是真的喊出來,那就太丟人了。
受傷的裴鶴沒有去上課,趴在宿舍裡面養傷,他自己的床在上鋪,不方便行動,在周酌遠的特許下佔用了周酌遠的床。
他紅著臉深吸一口氣,不算濃鬱的香味卻把裴鶴燻得發飄,他想自己可能下一刻就要成仙。
他給周酌遠發訊息:如果我成為神仙,一定會提拔你的。
周酌遠:?
周酌遠難得溫柔:你是不是頭痛?我等下就到宿舍了,一會兒揹你去醫院,忍一忍。
裴鶴很想撩他一句,可又害怕他覺得賀清瀾剛“死”沒多久自己就這樣顯得太無情太輕浮,還是正經地回答:不是,我跟你開玩笑呢。
周酌遠不信,回來以後仔仔細細地檢查一遍裴鶴的腦殼,沒有發現傷處才終於放下心:“幸好。”
幸好沒有損傷高考狀元的腦子,不然他的罪過就大了。
雖然現在的罪過也不算少。
時間接近傍晚,周酌遠邊收拾東西邊問裴鶴:“你晚上想吃什麼?我等會兒去給你買。”
裴鶴的視線跟隨周酌遠移動,十分鐘後,他從床上爬起,抓住在宿舍裡面走過來走過去的周酌遠的胳膊:“遠神,這是學校,你慌什麼?”
周酌遠被突然下床的裴鶴驚到,噼裡啪啦一頓訓斥:“你下來幹什麼?!要是更嚴重了怎麼辦?!而且你從哪裡看出我在慌?!不許再叫我遠神!”
他不敢亂動,在裴鶴安靜的注視下慢慢停止手中沒有意義的動作。
陽臺門沒有關,窗簾隨風飄動,落進來的夕陽橘黃色透著暖意,和風一樣柔軟。
周酌遠吹著春天獨有的溫柔的風,逐漸鎮定下來,手指蜷縮了下:“他們是沖著我來的,不是我被害妄想症。”
裴鶴:“我知道。”
周酌遠咬緊牙關,艱難地擠出幾個字:“是我連累的你。”
裴鶴望他,輕笑著反駁:“不是,是我保護你。”
周酌遠腦中倏地閃過昨天裴鶴把自己護在懷中的場景,心口重重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