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ony脖子一轉,睜開一隻雞眼盯著他。
“……”狗毛閉嘴了。
江深樂的不行,抱著籃子往自己懷裡抬了抬,tony雞的雞頭蹭過他脖子,咕咕叫了兩聲。
“狗毛哥。”江深抬起腦袋,他看著陳毛秀,突然道,“我上次去文化宮,看到你在學校門口……那些人是誰啊?你真的逃課去玩了嗎?”
陳毛秀有些凝噎:“說多少遍了,叫哥就別喊綽號了,多難聽啊。”他扒了扒頭發,有種藏著的驕傲和不好意思,“哥沒逃課,哥是去打工呢。”
江深不是很信,歪著腦袋認真瞧他。
“真的。”陳毛秀難得嚴肅,“再過大半年就是青靈子十歲生日了,十歲,大生日,我準備給她買一套油畫畫筆。”
陳毛秀神神秘秘地,操著口音特別重的洋文:“esda這個牌子,你知道嗎?”
江深當然不知道,只能老實的搖頭。
陳毛秀的表情呈現出結結實實的肉痛來:“老貴了,我大半年的零花加壓歲錢都不夠,只能打工往裡填。”
“……”江深自然無法想象這得要多少錢,只好問別的,“那你打什麼工呀?”
陳毛秀得意道:“我們學校那幫高年級的有錢人喜歡去唱ktv,我給他們跑腿帶飲料,能多賺一倍的錢,最多一天能有一兩百,堅持個大半年,青靈子的畫筆啊就能買回來了。”
江深張了張嘴,不確定道:“你不告訴青靈子嗎?”
“這是驚喜呀,怎麼能說。”陳毛秀理所當然地道,他像是不放心似的,又叮囑了一遍江深,“這是咱兩的秘密,你也不許說啊。”
將雞和江深送回去後,陳毛秀披著月色星光回了家,苗花兒和陳老實在天井裡乘涼說話,看到他回來,苗花兒問了句:“深子回家了?”
“回了。”陳毛秀心情好,又逗了會兒雞,拿了搪瓷杯子準備刷牙洗臉,“青靈子呢?”
苗花兒差使著陳老實進屋給她拿毯子,隨口道:“先睡了,你妹才多大,小孩子缺覺。”
陳毛秀邊擠牙膏邊嘀咕:“我小時候怎麼不缺覺……”
苗花兒雖然踢不到他,但也佯裝做了個姿勢嚇唬嚇唬,陳毛秀虛躲了躲,咧嘴齜牙,牙上全是牙膏沫子。
陳老實拿了毯子出來,夫妻倆又聊起別的。
“過兩年青靈子畫畫的班能給她停了。”苗花兒把毯子蓋腿上,她吩咐陳老實,“你聽到沒。”
漱著口的陳毛秀耳朵動了動,他還蹲在水龍頭前面,回過頭看著自己母親,眉間擰著:“為什麼要停了,青靈子不是畫的挺好的麼。”
苗花兒:“畫的好有什麼用,她還想當飯吃?現在讀書才有出息,這種分精力的事兒小時候玩玩就算了,過兩年她就要升初中了,文化課得好好上,哪有時間畫畫。”
“怎麼沒時間了。”陳毛秀拔高了音量,他直起身,嘴角邊上還沾了點白,“青靈子喜歡畫畫就該讓她畫,誰說畫畫沒出息了?!”
“你發什麼火呀,聲音輕點!”苗花兒將毯子扔到兒子身上,心虛的回頭看了眼屋裡,沒見著女兒被吵醒才放下心來,嗔怒道,“你懂什麼,畫畫有幾個人能當畫家的?你知道一年學畫畫要廢多少錢嗎?不是你出錢不心疼吶!”
陳毛秀捏著毯子的手輕微地抖著,他張了幾次嘴想反駁自己母親,可話到嘴邊卻又說不出口,最後也只能洩憤似的拿毯子用力抹了抹嘴,扔回了苗花兒身上。
“你要死啊!小兔崽子!”苗花兒嫌棄地拎著毯子大叫,“誰準許你拿老孃毯子擦嘴的!啊?!”
陳毛秀充耳不聞地進了屋,想想還是一股鬱氣結在胸口,他開冰箱去拿牛奶,一回身就看到青靈子赤著腳站在自己的房間門口。
小姑娘留了四年的頭發,如今已經長到了背上,因為睡覺的緣故,有些淩亂的披著,青靈子似乎剛醒,惺忪地揉著眼睛。
陳毛秀嚇了一跳,趕忙往前幾步將妹妹抱起來:“怎麼下床了?鞋呢?”
青靈子看了他一眼,眼睛揉的有些紅。
“是不是做夢了?”陳毛秀問,他把青靈子抱回床上,又將不知道被踢哪兒去的拖鞋給找了出來。
青靈子抱著枕頭躺在床上,陳毛秀擰了塊熱毛巾來給她擦腳,未了又重新給她蓋好被子。
陳毛秀跟個老媽子似的:“把枕頭擺好了,好好睡。”
青靈子掀起眼皮兒,難得沒頂嘴,擺好了枕頭躺著。
“我草稿還沒整理好呢。”妹妹突然道。
陳毛秀蹲下身去拿她書包:“你就為這兒事兒醒的呀?叫我一聲不就行了,我幫你理。”
青靈子不說話,她看著陳毛秀盤腿坐在地上,給她小心翼翼地整理著畫紙草稿,鄉野田間的月光清輝彷彿溫柔的繭,穿過窗稜,落在了自己哥哥的肩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