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爺,一般租賃田地的都是收取六成的租子,厚道一些的人家才收了五成。”顧東在邊上提醒道。
顧晨說:“那就先跟大家說一聲,既然當年我外公只收五成,那就還是按我外公的規矩來,只是暫時都別忙著下種,我需要人幫我另種幾樣作物,到時願意種的佃戶,我會保證他們收益不比五成的收成低。馬莊頭你先跟大家夥說一聲定定他們的心,我跟顧東去莊子上走走,看看地裡的情況。”
“好,好,”馬莊頭露出感激的笑容,“少爺跟老太爺一樣心善,莊子裡的佃戶都會感激少爺的,我馬上去跟他們說。”他隨著顧東改了口,算是認了新東家。
馬莊頭匆匆出去,臨走時又派了他兒子給顧晨他們領路,防著莊子上的人不認識沖撞了他們。
馬莊頭的兒子馬興旺一樣也是個樸實憨厚的漢子,倒是之前他的孩子在門外縮頭縮腦看上去機靈一些,就連莊頭一家臉上都帶著菜色,可見一看到頭日子真不好過。
“因為莊子不大,後面兩位東家並沒有改變原來的格局,所以莊子上這西面是養家禽的地方,少爺和顧管事腳下小心。”馬興旺提醒道,“年前莊子裡的雞鴨一部分宰了送去了錢府,一部分賣了得了銀錢也送去了,阿父賬本裡都記上了,今年的雞鴨剛孵上還沒出籠。”馬興旺怕東家以為他們會貪昧,所以趕緊申明一下。
“平時一般養多少隻雞鴨?多少頭豬?”顧晨問道,看到不遠處有豬圈,心中明白了,一個莊子上完全可以自給自足,為主家提供各樣吃食,小莊子就如此,那些大莊子更是了,想必邊果樹都會種上一些。
“兩百隻左右,豬十頭。”馬興旺小心翼翼地回答,生怕東家嫌棄太少,因為地方小不能佔用太多地方,而且養得太多容易得病,一旦生病就會讓養這些的人大半年的功夫白費。
顧晨聽了沒說什麼,暫時沒想做什麼改動,除了地裡種的作物,因為馬上要下種了,他不可能等到下半年才開始,之所以想拿回這個莊子,種他需要的作物才是主要目的。
馬興旺看顧晨沒說什麼才鬆口氣,小公子年紀輕輕,可看顧東恭敬的模樣,他也不敢糊弄,何況小公子是老東家俞掌櫃的親外孫。
有幾畝地是專門用來種菜的,大多用來供應自己和之前錢府的,這一塊基本沒有收入。
走了一圈看下來,這莊子說是有七八畝地,實際上用來種莊稼的只有五六畝,分別被十二人家租去了,少則一兩畝,多則七八畝,大多是全家依靠這租來的地過活。
路上,得到馬莊頭訊息的佃農都激動地跑過來,有的誇張地跪下來給顧晨磕頭,吃不消這樣的架式,顧晨趕緊與顧東回頭了。
顧東看到少爺受驚的模樣笑了,他心目中少爺這樣的最好,對該狠的人絕不手軟,可對這些真正窮苦人家卻不也存著善心,能遇上這樣的主子是他的幸事,這莊子上的人只要不是心在欺負主子年少的,跟著少爺同樣會過上好日子。
馬莊頭通知了所有佃農後就趕緊回來彙報,顧晨給他們兩天的時間考慮,兩天過後就讓顧東過來與他們重簽新的契約,而簽了契的佃戶以後地裡種什麼作物就需要聽他的安排,不同意的就直接收回他們的地。盡管同情這些佃農的遭遇,但不代表顧晨可以任由他們拿大自作主張,他的地當然由他作主。
“馬莊頭,我知道你和他們擔心什麼,等簽了新的租契後,就讓你兒子跟顧東去我園子裡,領新的種子和學習種植方法,第一年的種子先記在賬上,等收成後再抵上。”顧晨最後交待道。
“小人明白了,小人一定把少爺的意思告訴大家。”馬莊頭聽了顧晨的交待後心裡一凜,少爺年輕但心裡透亮,他打定了主意等少爺走後一定要盡量說服莊子裡的人,不要以為少爺年紀小人又厚道就能不聽從少爺的安排。
之前去通知佃戶們的時候,就有一些人家在高興過後質疑起來,他們常年種的不都是麥子和稻子,換各其他的?東家不是莊戶人家哪裡懂得地裡的事,萬一種不好豈不是虧了一年的收成?當時就有幾戶人家想讓他跟少爺提提意見。
可現在到了少爺面前他才知道,其實那些人心裡的想法少爺都猜到了,而且少爺的寬厚也是有底線的,不聽從安排好的那地就要收回來了,改去租種別人家的地吧,可別人家的地租子至少要六成,少交一成能留下多少口糧啊。
等顧裡主僕離開後,馬莊頭連忙叫上兒子,父子倆商量了會兒就決定分頭去勸說,馬興旺同樣覺得還是不要逆了東家的好。
“少爺知道他們的心思了?我還以為少爺會心軟的呢。”顧東一邊趕著馬車一邊與挑開簾子坐在馬車晨往外看的顧晨說話。
“心軟?讓那些佃戶自己決定種什麼?那這個莊子收回來還有什麼用處?”顧晨笑道,“難道就因為我年紀小覺得我不懂地裡的事?”
顧東嘿嘿笑了兩聲:“哪能啊,地裡種什麼怎麼種,我敢說沒人比少爺懂得更多了。”
別看少爺長得細皮嫩肉一副快要不食煙火的模樣,可看看冬日裡種出來的新鮮菜蔬,整個冬日飯桌上就沒缺過綠色,城裡的富貴人家都比不上這樣的日子,還有園子裡去年種下的果樹,今年還是那批漢子過來上工時,有一天驚喜地跑過來告訴他,那些樹出綠了。
感情他們之前以為這些樹都成活不了是不是,值得那麼大驚小怪的。
當然顧東也小小驚嘆了一番,因為,沒有顆樹死了,全都成活了,顧東想想都後悔去年沒多買些樹苗回來。
顧晨主僕拍拍屁股走了,莊子裡馬莊頭的家裡卻熱鬧上了,沒等馬莊頭跟他兒子出動,佃農們在看到馬車走了後就紛紛跑了過來,一時間七嘴八舌的耳朵邊都是嗡嗡的聲音,每戶人家都不是一人出動,而是一種全家齊齊來了,大人小孩鬧成一團。
馬莊頭跟兒子互相看了一眼,苦笑了一下,心說少爺真是給他們找了個大麻煩。
馬莊頭拍拍桌子大聲說:“少爺已經定下了,兩天後就來簽新的契約,簽了契後就要聽從少爺的安排,不想的那就不要簽,不簽的人家地就要收回去了,今年包括往後就不能再種了。”
“那咋行,不讓我們種地我們吃什麼啊!”立即有人炸起來。
“少爺不是不給你們種啊,地是少爺的,種什麼還不得聽主人家的安排,哪怕虧了那也是主人家的事,你們是不是忘了那地不是你們自家的?”馬莊頭沒好氣的說,因為好聲好氣地勸說沒用,那就把事情說穿了。
這話讓不和人歇了聲音,但還是有一些人抱怨顧晨年紀輕輕不懂莊稼上的事。
“你們別以為這地只有你們能種得,去外面問問,五成的租子有多少人家願意種。”
又有幾人沒了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