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顧晨的表情卻淡淡,看不出喜怒,只是彷彿在回想著什麼。
顧晨心裡的確沒什麼悲傷,他來拜祭是為了這具身體,為了自己現在這個身份盡一盡該有的義務,跪在墳前將一張張紙錢投進火盆,顧晨平靜地看向前面俞爹的墳以及旁邊俞掌櫃夫夫合葬的墳,心想也許這一家子終於在地下重逢了。
在他看來,與其孤單地葬在顧家那邊,還不如陪在親生阿父阿爹身邊,這樣的話,原身也許在亡後也會回到這兒來。若非自己上輩子就叫顧晨,也習慣了這個名字,否則都會覺得這個顧姓髭膈應。
原身應該叫俞晨的,出生在一個早晨,所以便以晨為名,多名字就可以看出顧元坤對同是他孩子的不同態度,顧逸和顧琦想必是費了他一番功夫才取來的,尤其是琦代表的可是美玉,寄託了長輩美好的期望,不同於“晨”這個隨手捏來的名。
不知地下的俞掌櫃如今可後悔當初的選擇,千挑萬選挑了個白眼狼,還害苦了自己的兒子。
俞爹並非難産,可卻早早送了命,為何?
駱晉源站在一旁看了一會兒,來到這裡他沒再仗著虛無的身份做些什麼,只是在一旁看著進忽然覺得顧晨彷彿進入了另一個世界,隨時會消散一般,駱晉源突然就走了兩步近前蹲了下來。
拿起紙錢投入火盆裡,看了一眼顧晨對著墳頭說:“晨哥兒已將落進趙家手裡的鋪子和宅子收了回來,以後會重新掛上俞家鋪子的名頭。”
顧百也從神遊中回轉買過來,看向一旁的駱晉源,突然勾起嘴角笑了笑:“是啊,阿爹,等年後尋人將鋪子重新整修一下,我打算開家俞家酒館,專門賣自己釀的酒水,你和阿公可別怪我沒繼續經營綢緞鋪子,就算真開下去,恐怕也是賠錢遲早關門的結果,相信阿爹和阿公不會怪罪我的吧。”
“肯定不會,相反我以為你阿爹和阿公人以你為榮的。”當年俞爹沒能撐得起的家業,現在晨哥兒卻可以做到,怎會不為之驕傲。
“阿爹,阿公阿嬤,你們放心吧,俞家的産業我都會一一收回來,後面的這個莊子當年被顧元坤賣了,這是顧東才打聽到的事,我會想辦法拿回來的。”別的産業他不知道有沒有了,但這個莊子肯定是要收回的,俞家的先人都葬在這兒,可見這莊子是俞家的老底了,本來是想讓顧東再買些地種紅薯土豆,在顧東打聽到這邊的訊息後他就改了主意。
“以後我會常來看望你們,你們安心吧。”顧晨見伸過來的手,搭了把手從地上起來,拍拍膝蓋上的灰塵,對旁邊人笑道:“走吧,我們回去。”
顧晨走在前面,駱晉源落後一步,回頭望了一眼,默默地說,今後有他護著晨哥兒,不會再落到無人照顧的境地,凡欺晨哥兒的,他都會一一回報過去。
沒有親爹的苦,他最明白,而晨哥兒比他阿爹要堅強得多。
顧晨陪駱晉源坐在馬車外面,一路偶爾交流上幾句,後者擔心他凍著,特地從車裡取了件披風讓人披上。
六皇子和尚亦瀾過來時,帶來了一些皮子,這件披風就是姜嬤嬤趕製出來的。
進了村裡,看到前面聚了不少人,顧晨張望了一眼說:“這又發生什麼事了?那方向好像是楊山家吧。”這個時間若無甚大事都會在家準備過年的吃食,剛進村子就能聞到飄散出來的種種吃食香味。
走得近了,看到聚在那裡的村民都是一副看熱鬧的表情,有人看到顧晨與駱晉源回來與他們打招呼,上午看到他們出去都知道幹什麼去的,前兩天顧東忙裡忙外大家都看見了。
“晨哥兒回來了,看過你阿爹了。”
“是啊,你們這是怎麼了?村裡發生什麼事了嗎?”
有人捂嘴樂道:“是有事,還是好事,這不,楊山要納小了,人家都揣上孩子找上門來了,這可不是好事麼。”
“呸!跟晨哥兒瞎說什麼呢。”邊上人推了那人一把,顧晨還是未說親的哥兒,這話哪能說給他聽。
呵呵,顧晨心中無聲地笑,可不是好事麼,這楊山家該好好熱鬧熱鬧了。
順著這些人的目光飄進楊山家的院子裡,顧晨聽到一個哭哭啼啼的聲音,還有楊山家潑夫罵聲,中間夾雜著可以嗎山的哄勸聲與呵斥聲,不用仔細聽,就知道這哄勸聲與呵斥聲分別是向誰而去的。
顧晨佯作不好意思地笑笑:“你們看吧,我跟表兄先回去了,咱村又要添丁進口了,的確是好事。”
“呵呵,可不就是說是好事麼。”先前那人又捂著嘴一陣幸災樂禍的笑。
駱晉源抽了抽嘴角,旁人看來顧晨是不好意思了,可在他這個角度看來,分明是陰險的小狐貍般地壞笑。
不過能讓晨哥兒出口氣開心就好,之前放過楊山他也覺得不開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