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王鄭十七年春,洛邑,成周。
當初周公旦為了經營東方,在洛水北、瀍水東、西築起了兩座城,總稱洛邑,西面是王城,是宮寢之所在;東面是成周,周王室宗廟之所在。
自周平王東遷之後,這裡又有了一些擴大的規模,在郊外和通往一些關隘的路上建起了房屋,也有著不少的農田小溪。
此時的成周剛剛經歷了戰火,四周還是一片硝煙,黃土和石階上還遺留著暗紅色的血跡。
去年王子帶聯合大臣同狄人軍隊攻打周王鄭,周王被驅逐,周公忌父被囚禁,直到三月,晉侯出兵勤王,派兵誅殺了王子帶,周室這才得以迎回周天子。
在成周外,從孟津關而來的十餘乘兵車正浩浩湯湯的向成周駛來。
“六月棲棲,戎車既飭。四牡騤騤,載是常服。玁狁孔熾,我是用急。王於出征,以匡王國。
比物四驪,閒之維則。維此六月,既成我服。我服既成,於三十里。王於出征,以佐天子。
四牡修廣,其大有顒。薄伐玁狁,以奏膚公。有嚴有翼,共武之服。共武之服,以定王國。”
一群銅甲兵士大聲的吟誦著《詩》中的《六月》,紅色的長纓隨風遊動,插在兵車上的交龍旗幟上有一個篆字“晉”,洪亮的聲音飄揚在成周之上。附近的鄰民看見這群在兵車上高聲歌唱的兵士,忍不住讚揚。
“真的是國之義士啊!我聽聞,晉國的國君重耳是天底下少有的賢人,所以他才會幫助天子平定叛亂,現在看見他計程車兵們都在吟誦“六月”,這難道不是天底下的幸事嗎?”
“老翁慎言,我看晉國這樣做是別有用心,說不定會發生什麼不好的事情。”
“我在以前就聽說公子重耳是個君子,現在他又幫助天子,你這個小人休要胡說,我不屑與你為伍。”
在郊外,有那樣一些在不停的議論。
有一人,白髮長鬚,體態略富的老者著玄端戴長冠,氣態不凡,正恭謹的站在成周北門最為明顯的土臺上,一言不發的等著那個天底下最為貴重的人傳話。在場左右的兵士都要尊稱他為“國君”,他就是晉侯重耳,也是後世人常說的晉文公。
重耳此時已經六十二歲了,十九年的流浪生活並沒有使他變得愚昧。相反的,他在流浪的過程中增長了見識,磨鍊了心智,也積累了名聲。十九年的遭遇不斷的提醒他,他一定要成為國君,而且是晉國有史以來最為“強大”的國君才對得住他一路的顛沛流離。
顯然的,他抓住了機會。在他當上了國君的第二年,他聽從趙衰的建議,比秦國搶先一步出兵勤王,拿到了這個可以在天下發號施令的機會。
只要他操作得當,晉國成就霸業的夢想就不再是高樓的浮沫泡影,甚至天上的飛鳥和水裡的魚兒都要傳頌他重耳的威名!
重耳年邁,其心猶在。
他想起了二十年前,他和五賢士定下的約定,他和季隗、齊姜、懷嬴的往事,想起了過去種種。
衛國的藐視、曹國的羞辱、宋國、鄭國的無視,後來在楚國和秦國的幫助下成為了晉國的國君。
今天,一切終於要苦盡甘來。
只不過,要委屈周王了。
正當重耳想著,有個兵士提醒他,周王鄭派遣太子壬臣召他去明堂封賞。
“本君聽見晉侯你的兵士在吟誦“六月”,晉侯這是把自己當成輔佐王室的尹吉甫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