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道的是後頭的事。
前段時日,武綠華突然找到了喚醒姐姐的法子,武紅英由此蘇醒。
本是姐妹團圓的好事,武紅英卻痛斥妹妹“喪心病狂”“不配為人”。武綠華費盡心機,頭發都熬白了,連一句好話都得不到,遂心灰意冷,獨自離開了水月谷。
程芙不置一詞,這故事講得繪聲繪色,連武家姐妹的所思所想都說了個明白,難不成講故事的人是人家肚子裡的蛔蟲?
是以這些話,必不能全信。
“武綠華是真走了?”
“別的我不敢說,唯有姐姐醒了、妹妹走了敢打包票。”
“好幾年都束手無策,為何突然就有了法子?”
“這——我們也覺得奇怪來著。莫不是有高人相助?又或是功夫不負有心人?”
程芙不再問了,只怕又問出一些添油加醋的廢話來。
她謝過茶客們,提劍出門。
恰巧有日光落進屋中,拒霜劍便凜凜生輝,耀目得不能直視。
那兩個茶客起初還疑惑,卻在程芙走遠後錯愕地對視一眼,其中一個低聲道:“咱們認錯了吧?應該不是謀劍。”
另一人也道:“哪裡就有那麼好的運氣讓我倆碰見?喝你的酒吧……肯定不是謀劍。”
水月谷。
原來四年時間這麼快,睡一覺就能過去。
醒來之後,水月谷陌生的地方實在太多,越靠近山門,越是不熟悉,當年火勢最大的地方便是這裡。附近的花草樹木都是近些年移栽的,原先熟悉的東西,都沒有了。
女兒沒有了,妹妹也沒有了。
那天武紅英後悔不已,流淚去追,妹妹卻同樣淚流滿面,聲嘶力竭地向她哭嚎,將幾千個日夜的委屈都哭盡了。她沒能留住妹妹。
“谷主……”徐劍屏猶猶豫豫的,不敢進屋。
武紅英靠在椅背上,眼下兩抹烏青,只以眼神示意徐劍屏不必躊躇。
“有人在山門外頭,想見您……”說罷,徐劍屏低下了頭。
“是誰?”武紅英頹廢的神色驀然有了轉圜,一種長久不屬於她的光芒,盡情落在她的臉龐上,“是你師妹回來了?還是綠華?”
徐劍屏搖頭:“都不是。她說有急事,一定要和谷主商議。”
雪下起來便沒完,方擷真騎著馬在留仙原上尋覓許久,才確認她當初住過的小木屋已經不在了,興許是被拆了。
如若程芙意會錯了她的意思,亦或是不願意赴約,那麼她勢必是等不到人的。無妨,她大可以到殺進澄意山莊去,將程芙揪出來。
若程芙明白她三年前說的話,且有赴約之心,那麼所有的一切,都會在留仙原上終結。
“住店。”方擷真推出一串銅錢,向客棧掌櫃要了一間上房,“最近可有江湖人住進來?”
留仙原以雪景著稱,今年的冬天長,二月份還能下雪,是以遊人們絡繹不絕,當然不乏江湖客。
掌櫃答道:“有很多——客官也是江湖中人?”
她瞥了眼方擷真腰間的劍,不禁好奇道:“客官為何用布裹著劍?拔劍時多不方便。”
“不要管。”翠微劍隨方擷真一道名揚武林,劍柄上的翠玉格外惹人注目,已身敗名裂的她不能不做偽裝,“你只管回答我的問題就是了。”
此人目光極冷,掌櫃被嚇得心驚,連聲道好。
方擷真這才問:“有女子嗎?與我差不多高,年紀相仿,不愛說話不愛笑。”
掌櫃眯眼想了會兒,還真從腦海裡揪出個人來。
她登時拍了拍手掌,欣喜地恍然大悟:“有的,有的!客官一問我就想起來了,難怪那名大俠瞧著眼熟,前些年,她在留仙原上住了好長時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