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籠子越近,那兩人叫得越悽慘絕望,啪嗒,籠鎖開啟,他們如同一塊普通的石頭、一件廉價的廢品,被星羅宮徒子無情地拋進籠中——
“啾啾啾——”
”啊——”
鳥鳴聲、人的慘叫聲此起彼伏,不絕於耳,水月谷一行人或瞠目、或捂住嘴,唯恐自己驚叫出聲。
方擷真的指尖死死扣住藏身的巨石,哪怕指甲縫滲出血,也不曾鬆手。
那兩個人,竟是金烏鳥的食物。
慢慢地,再也沒有人叫出聲了,因為一個的腦袋已經被金烏鳥啄下,另一個則失血多過昏死過去。
又慢慢地,籠子裡已經沒有活人了。
“原來他們是以這種方式喂鳥的。”方擷真久久不能平息,為其殘忍震顫之餘,卻更關心如何取得金烏翎,“我們等金烏鳥放鬆了警惕,再動手。”
約莫半個時辰,吃飽喝足的金烏鳥有了睏意,默契地攏起翅膀,伏地睡去,方擷真便下令道:“阿夏,帶人去。”
阿夏是方擷真的心腹中最受信任的,他為方擷真帶回了三味枯心露原料,功不可沒。但他到底是凡人,也會驚恐,尤其才目睹過那血腥一幕,更是躊躇不決了。
阿夏道:“少谷主,我們不如先想法子,迷暈金烏鳥?它們畢竟只是睡著,還有醒來的可能。”
“還用你說?”方擷真斜睨他一眼,從袖中取出一瓶粉狀物,“拿去吧。只需將這東西吹出一點點,便萬事大吉。用的時候屏住氣。”
阿夏接過東西,領著兩人忐忑地下了山坡,靠近金烏鳥。
方擷真自是不可能親力親為,她遠遠地站在山坡上,居高臨下看著阿夏等人為她做事。
倒還算順利,阿夏已向籠子裡吹出瓶中粉末,那金烏鳥應當敗給這迷藥,昏睡了過去,一時半會兒醒不了了。
方擷真鬆了一口氣。
“啊——!啊啊啊!!!”
然而不過一瞬,阿夏便慘烈地嚎叫起來,那迷藥根本沒有對金烏鳥起效果!巨鳥倏然醒轉,猛地咬住了阿夏一條手臂!
那籠子的縫隙攔住金烏鳥綽綽有餘,可阿夏天生身形瘦削,眼看著便要被拖入籠中,水月谷的幾人立時拽住他的身軀,與巨鳥角力!巨鳥奮力撲騰,利爪拍得鳥籠亂響,卻始終不鬆口。
“少谷主救我,救救我!我不想死!”
翠微出鞘,本旁觀一切地方擷真毫不猶豫地運轉輕功,直沖鳥籠而來。
她找到了最好的誘餌,沒有比被咬住的阿夏更合適的了!真是無心插柳柳成蔭!
方擷真匆匆落地,一劍割下一撮金烏翎,又聽咔嚓一聲——諸人定睛一看,落地的竟不是巨鳥頭顱,而是阿夏血淋淋的手臂!
“少谷主,你——!”
阿夏瞠目結舌,他的手臂沒有了!手臂沒有了!肩頭血淋淋的地方正鮮血噴湧、觸目驚心!
方擷真喘著氣,亦是臉色蒼白,暗忖道手頭沒有完備的醫療條件,即使阿夏僥幸逃生,也難保不會失血過多而亡。
帶著一個斷了手臂的傷員潛出星羅宮,太過冒險,稍有不慎就會被發現,他們單是溜進來便大費周章。而且,日後照顧阿夏也太過費心費力,很是耽誤行程。
四處染著著紅豔豔的鮮血,有些是阿夏的,有些是方才被金烏鳥生吃的兩個人的,還有的便不必多說,都是這怪物的口下亡魂。除此之外,便是零零散散的人骨。
金烏吃人吃得很幹淨,地上連衣料都不剩幾塊,更不必說骨頭。
“阿夏,抱歉。”
方擷真痛苦地閉了閉眼,眼眶酸澀,其實阿夏忠心又聰穎,是個很好的下屬。
那麼今日她便要阿夏為她做最後一件事,即不留痕跡地死去,不要為她逃出星羅宮留下後患。
“斷臂茍活實在太痛苦,我來讓你解脫。”
阿夏尚未反應過來,便看見一柄利劍從自己胸前穿出,又靈巧地收回。他痛到不能呼吸,才“咯咯咯”地吸了幾口氣,便在此殞命。
方擷真已是很優秀的劍客,曉得如何一劍封喉。
而後,她流著淚,當著所有人的面,將阿夏塞進鳥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