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了位置,袁懷瑾道謝往裡走,黎韶華望著她的背影,夜色裡悲涼又落寞。
袁懷瑾實在是沒想到,這一家人的墳墓離得這麼近。
薛予知的墓碑就在斜對角線,旁邊是鐘夏夜和鐘卿意的。
袁懷瑾的脊背莫名地竄上一層涼意,她並非心虛,但夜裡一個人來到這裡,冷森森的,確實不似陵園外那般溫熱。
這裡不像是夏天,反而涼得像是初秋。
袁懷瑾站在岑簡汐墓碑前,透過朦朧的光看她的照片,輪廓不清晰,但隱約看得出她的美貌。
岑簡汐很漂亮,不是一般男女子的柔美,她美得很英氣。
袁懷瑾長舒口氣,來都來了,不需要顧忌太多。
袁懷瑾雙膝下跪,叫她的名字,“岑簡汐,我來看你了。”
不知你是否還記得我,我想該是記得的。
我今天終於來道歉了,我的良心多年來不得安生。
我躲避,我以為可以逃脫,但最後卻是累得無力再逃。
我向你道歉,我不該因為自己的不安與慌亂,而加罪於你。
我作為一個醫生,完全的失職。
你該懲罰我的,在我那樣喪心病狂地辱罵你之後,你該舉報我。
但心善如你,你做的只是不再來看病,我因此更加害怕。
我害怕未來的某一天,我會出現在人們口中,她們議論紛紛。
她們指著我的脊樑骨,說我出軌,罵我水性楊花,看透我才是焦慮和抑鬱的本身。
我是心理醫生,卻看不了自己的病。
我勸導別人,卻把自己逼近死衚衕。
我很慶幸,你當時沒有因為我的話走向絕境,否則我會自責一輩子。
我終於有勇氣,走到你面前,鄭重地跟你道歉。
“對不起,岑簡汐。”袁懷瑾低著頭,心裡鬱結已久的那團氣似乎散開了,她的呼吸輕快了些。
其實,面對真實的自己,也沒有想象中的那麼難。
如果袁懷瑾知道不過如此,她或許早就提出離婚了。
只是,人生沒有如果啊。
袁懷瑾也不後悔了,上天賜給她兩個好孩子。
袁懷瑾的手機沒關機,非重要事項她不回。
林沅芷發過資訊,她看了眼也沒回複。
現在的袁懷瑾只想放鬆自己,她找了一家民宿,打算睡個幾天再說。
林沅芷收不到她的資訊,便又發了一條:你先放鬆幾天吧,等我忙完這陣子,我們一起出去旅遊,就算是個伴兒,我會準備好一切再找你,照顧好身體,有問題隨時找我。
袁懷瑾看完放下手機,閉上眼睛,頭一次覺得呼吸時胸口位置不再發悶。
岑簡汐是否原諒她,袁懷瑾不知道,但至少,她開始原諒自己了。
這一晚,袁懷瑾睡得不錯,沒有焦慮,沒有失眠,在夢裡回到青蔥時代,她在夢裡喊:“阿寒!”
夢裡有明媚的陽光,整齊的書桌,還有歡聲笑語,和年少時鳴叫整個夏天的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