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清伊猶豫時,江槐補刀:“你可是有求於我,你別忘了。”
“……你還是我二哥嗎?”岑清伊挑理。
“別叫我二哥,我江總。”江槐挽起袖子,“我好久沒喝了,今天好好喝一頓。”他邊說邊環顧,“你別說,這家燒烤的味道還不錯。”
或許是餓了,或許是陳舊建築旁的昏暗燈光讓人放鬆神經,食物的香氣也讓人放鬆警惕,江槐遠離白熾燈和360°無死角的監控裝置,此刻整個人很輕松,以至於有閑情在這一刻感受夏夜的涼風,就是蚊蟲飛來飛去擾人,他抬手揮舞驅趕,“這邊靠近草地,我們換個位置。”
兩人換位置,點好的肉類,菜類,海鮮陸續往上端,岑清伊擼起衣袖,“今天我請客,我來烤,你負責吃。”
兩人從工作聊到家庭,聊到江知意小時候,江槐表示,記憶中的妹妹是個小霸王,沒人能打敗她,“她骨子裡還挺野的,不過你有辦法,讓她變成小女人了。”
岑清伊談起江知意,滿臉都是甜蜜,江槐仰頭喝了一瓶喝酒,少有地露出笑,“所以我說小意嫁給愛情了,你可別辜負她。”
話題兜兜繞繞,最終切入到正題,江槐擼了一串烤蘑菇,扯過紙巾擦擦唇角的蘸料,沉聲道:“我知道,你想知道當年的事。”
岑清伊嗯了一聲,低頭繼續烤串,雞翅表層塗抹油之後泛著亮色,放在炭火上滋滋啦啦冒出香氣。
“這事兒啊,我以為這輩子都沒有機會說出口。”江槐手裡拎著啤酒瓶,肘部搭在屈起的膝蓋,頭微微低著,不知在看什麼,“小意問過我,我沒說。”
說是私心也好,說是淡漠也罷,江槐認為那是過去的事,沒有必要再提及,他也不願讓江知意牽扯進來。
“其實,有的事你不知道,是一種幸福。”江槐並無醉意,不過說話的語速確實慢些,岑清伊一邊認真地點頭表示在聽,一邊盯著烤串,不忘給江槐遞過雞翅,“小心燙。”
江槐也不客氣,接過來晃了晃烤成黃燦燦的雞翅,正欲開口說什麼又掃一眼雞翅,定定地看幾秒,“你烤的不錯。”
岑清伊道謝,接話道:“或許我們對幸福的定義不一樣,如果按照你所說,我應該是最幸福的人,我因為車禍失憶了,我忘記過去了。”
江槐被噎了下,也不介意,搖晃雞翅似乎在讓食物涼得快些,“那你有沒有想過,你所追尋的,或許是讓你痛不欲生的?”
“完整的人生本來也不是隻有甜,沒有苦澀對比,哪來的甜蜜?”岑清伊低頭給烤魚翻面,塗抹醬料,繼續認真道:“就像生死一樣,正因為有死亡,才讓活著顯得那麼珍貴,如果人人都能長生不老,又有多少人會珍惜現在?”
“你說得對,現在,”江槐放下雞翅,靠著矮小的椅背,不敢用力怕椅子翻過去,“你的問題在於,你沒有活在當下,你只想著完整的人生,你在遺憾過去,你也在錯失今天,你……”
“江槐。”岑清伊抬眸,臉頰或許因為喝酒泛起紅,這讓她看起來有些情緒激動,“我說了,我們對人生,對幸福的定義不同,我一點都不喜歡那種自以為是的大無私,或許你真的知道什麼,你覺得選擇隱瞞會更好,但被隱瞞的人呢?”
岑清伊的嗓門過於高了,引來周圍的人側目,她拍著心口,“你們考慮到當事人了嗎?我的痛苦,我來承受,但我有權知道我的過去!”
江槐發現小崽子情緒激動,示意她小點聲,岑清伊仰頭灌了一瓶啤酒,麥色液體順著唇角滴下去。
岑清伊眼角泛紅,她用力抹一把唇角,猛地放下酒瓶,“你知不知道,沒有記憶的人有多可憐?活到老的人,除了回憶還有什麼?這一輩子還有什麼是屬於你的?”
岑清伊握著酒瓶頓了頓桌面,“當親近的人一個個離開,只有回憶屬於我,那是我來這世上沒白走一遭的證據,我就想知道我的過去,我想知道我的父母是誰,我想知道他們為什麼不要我,我想知道……”岑清伊聲音顫抖沒再說下去,她不傻,她當然知道,那塵封的過去被掀開,或許是醜陋的。
即便如此,岑清伊仍然選擇追尋真相。
江槐被泛紅的眼眶惹得心裡也不是滋味,他扯紙巾遞過去,岑清伊只是抬手擦眼角,垂眸繼續烤串,聲音也低下去,“說不說是你的選擇,但是否繼續追尋答案也是我的選擇,你不會是那個讓我停止腳步的那個人。”
岑清伊堅定的讓人無法繼續阻攔,江槐邊褪下西裝外套邊說:“我可以告訴你,但你只有這一次機會,你要是承受不住,以後不要再來找我,去找你能找的其他人。”
岑清伊吸吸鼻子,點點頭。
“我不是說要拒絕你,”江槐握拳捶心口,“那些你想追尋的過去,在我心裡頭是一根拔不掉的刺,時間久了,已經和我的血肉融為一體,我只要不去想,就不會覺得痛,但是,”江槐緊握的拳頭按壓心口,“現在你要拔這根刺……”
拔出去了,傷口要很久才能恢複,拔不出來,只會造成二次傷害,岑清伊放下烤串,“那我要認真聽你講,我可以承受住的。”
“當年,天驕,雲盛,還有博森,是國內各自領域的龍頭企業,那時候還沒成氣候的名流集團急需提高市場佔有率,所以透過各種手段打壓、吞併、擴張……但是,”江槐拿起一根筷子,戳了戳左側放著海鮮殼的碟子,“你要知道,天驕,也就是我,我家有官方的背景,雲盛,也就是林總,她也有官方背景,”江槐注意到岑清伊疑惑的眼神,“你不會到現在都不知道林沅芷的背景關系吧?”
“我確實不知道。”岑清伊如實道,“我一直以為,雲盛靠實力排名,市裡不想綜合gdp受損,所以給予特殊的保護。”
江槐笑著搖搖頭,一副你太天真的樣子,“林沅芷的關系在於市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