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殘月連忙擺手加搖頭連道三句不要,解釋自己控制不住,怕會出事。
唐歲喝完水,跑到門前,拉著沈耀年的手,奶聲奶氣問道:“年年哥哥,這個哥哥是誰呀?”
見唐歲來解圍,風殘月連忙道:“路過,問路的,我先走了。”
沈耀年沒有說話,低頭看看唐歲,想起夢中葉楓晚現身,夢醒就在身邊,果真唐歲便拉著他的手不放。在夢中的時候他想摸摸葉楓晚的臉,怕他和沈如心謝耀海一樣也是假的,不敢碰觸。
風殘月看他們不說話,連忙轉身就走,走到門前竹林裡才化作黑霧離去。缺月看殘月都溜了,趕緊帶上今朝也溜了。
唐歲握住他的手,才想起夢中的葉楓晚也主動拉著他的手,那……沈耀年蹲下身子,理理唐歲額前的發絲,淡淡道:“歲歲,告訴我,你可見過奈陽城中煙花漫天?”
若直接問他是不是葉楓晚還能裝傻充楞,這一句話分明就是還抵著一層窗戶紙,沈耀年在怕若是親口讓唐歲承認自己是葉楓晚,他怕連唐歲都不能留在身邊,“算了,三歲的小孩也不知道什麼是煙花。”
明日愁來明日愁,若心中常常鬱結不散便會出事,唐歲想解決他家中舊事,他說的是他小時候想逼走三娘,而謝家的也覺得官家嫡出小姐嫁給商人做填房實在丟臉,多重壓力下,三娘越發鬱結,一個兒時愛吃的小餅撫慰著生活之中的苦澀,卻不知道那是奪命的毒藥,那種慢性的毒藥要長期少量服用才有效,三娘在沈家過得是有多苦啊?
那時候沈耀年才幾歲?五六歲的時候若是那夜沒鬧著要父親帶他去夜市,那麼就應該遇不上謝家小姐吧?
這些快記不得的東西,被一個迷夢又生拉硬拽帶回他的眼前,活生生再經歷一回。
在沒遇上葉楓晚之前,沈耀年想象過最美好的樣子,父母三人白頭到老,他們四個孩子長大,姐姐十裡紅妝風光大嫁給仁義無雙的青劍客,他和弟弟時常比武過招磕磕碰碰,若是有不知死活惦記上他們妹妹的傻小子,必然要他在兩兄弟手上過五關斬六將……
遇上他之後,沈耀年才意識到,事實青劍客是真的已經成了青衣判官,劍客執扇贖妻魂,狠狠將他不願接受的事情,貼貼服服印在他心裡,哪怕想留一點點做夢的可能性,也生生被那月冷之夜的翡翠摺扇從腦海之中拉到現實。
江湖人道,一個為情所困的反面例子便是,劍客執扇贖妻魂……劍客執扇贖妻魂,俗世僅餘青判官。
罷了。
何時幾能愛到沈如故放棄所有功成名就,生死相隨,難道沈耀年就不會甘願當鬼?是葉楓晚多愛了一點點,不想他當鬼,不想見他痛苦徘徊在,年少時期的黑暗之中。
本來他們之間就不是愛與不愛的問題,是沈耀年在那麼陰暗的人生之中遇到一點暖意,不知今夕何年,卻有一人在身邊。
沈耀年抬起頭,深深吸了幾口氣,松開唐歲的手,沒有說話,他明白從前何時幾為什麼要身入煉獄,有些東西是有今生沒來世,他不管來世能不能在一起,但今生一定要在一起,好好活,活到灰飛煙滅,世上再沒這個靈魂為止。
但是,葉楓晚的靈魂是不滅的,他是神明,神不會灰飛煙滅,如果他親眼看著沈耀年寧可做鬼遲早灰飛煙滅,那麼還不如看他傷心一時,不用重複徘徊回憶之中,而後生生世世都活得快樂。
怎麼,心會痛呢?
“歲歲剛剛做夢看到你很難過,垂著頭不說話,是不是想起什麼不開心的事情?”沈耀年沒有回答,唐歲繼續道,“若是難受,歲歲便陪著你看月亮,然後我們便一起吃嫦娥姐姐的兔子。”
沈耀年不知道說些什麼,只能苦笑幾聲,淡淡地看著他,唐歲繼續胡說著:“那兔兒可要紅燒了吃?或是燉湯也可?”
“胡鬧,”沈耀年摸摸他的腦袋,假裝認真道,“那兔兒可是神仙,吃了不得遭天譴?”
“可歲歲覺得,月亮上寂寞,嫦娥姐姐養著兔子,莫不是餓了就卸一條兔腿下來吃,兔子自己重新長一條兔腿,長吃長有。”
“胡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