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兩人被粗暴地拉開,一個戴著面具的男子,臉上咧嘴大笑的昆侖奴猙獰得如同地獄來的魔鬼:“血珍珠,我的血珍珠,可以採集啦。”
面具獰笑著,朝著她噴出一口毒霧。
丁香花女孩深邃的眼睛如同一彎漩渦,似乎要將公蠣吸進去。她柔若無骨的小手撫摸著公蠣的臉頰,軟軟滑滑,輕輕哭泣道:“救我!”
公蠣彈跳起來,用盡全身的力氣撞開男子。
女孩兒如同秋風垂落的花瓣,飄落在公蠣懷中,五官漸漸隱去,只剩下兩只黑洞洞的眼窩和被砸開的顱骨,全身上下化為一具白骨。
一向沒心沒肺的公蠣,第一次明白了心碎的感覺。他淚流滿面,發出一聲幾乎不像自己的低吼朝男子撲了過去,兩人翻滾在地上。
眼睛已經發紅。厚厚的牆壁外,那些潛伏的黑衣人迷失了本性,在院子裡瘋狂 地相互翻滾、廝打。周圍的景象異常清晰,公蠣看到高陽手背上厚厚的汗毛,看到王進扭曲的臉,看到阿隼挺著勾一樣的長鼻子將廝打的兩人分開。帳幔在燃燒,地 面熱得發燙,火光映照著丁香花女孩的白骨,無數黑色的鬼魂從地底下爬出來,抱 著公蠣的腳踝哭泣,如同地獄。
打啊,打死他。那些鬼魂說。
公蠣身輕如燕,狂熱地揮拳,飛腳,昆侖奴男子靈活地躲避,厚重的花梨木供桌在公蠣的拳頭之下變成齏粉。
打啊,打死他。一個鬼魂順著公蠣的身體盤旋而上,朝著昆侖奴男子做出恐嚇的表情。
昆侖奴還在笑,那份笑彷彿刻在他臉上,公蠣似乎聽到他內心的狂笑:“你和丁香花女孩,不過是我的珠母,哈哈哈……”
公蠣吐出一口鮮血,騰空而起,他看到昆侖奴男子眼裡的驚異,看到自己的爪子布滿暗青色的鱗甲,長長的指甲如同鋼鈎一般鋒利和明亮。
公蠣醒醒。
一絲若有若無的聲音傳入公蠣耳朵裡,或者是心裡。他愣了一下,可是爪子已經撲出,死死地鉗住了昆侖奴男子的脖子。
快啊,快殺了他。
無數個鬼魂匍匐在地上,朝他歡呼膜拜。公蠣突然生出一股豪氣來,彷彿自己已經成為一個玉樹臨風的美男子,居高臨下,萬眾矚目,而腳下那些,都是自己的臣民。白骨坐了起來,嚶嚶地哭泣:“殺了他,你就能夠替我報仇了……”
公蠣第一次覺得自己如此強大,如此自信,他狂笑著,雙爪持續用力。面具下,男子的眼睛已經充血,但眼神冷傲,目光如同利劍。
醒醒,醒醒。
心底的聲音越來越大,公蠣面前的一切漸漸模糊。沒有丁香花的香味,沒有微 微翹起的粉嫩嘴唇,白骨的下頜隨著說話一動一動,同那些拖著殘缺肢體蠕動的鬼魂一樣醜陋。
難以言說的失望從心底蔓延開來,剛才的意氣風發瞬間消失,公蠣飛在半空中的身體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公蠣半晌才回過神來。
銀姬不見了,趙婆婆裸身躺在地上,蜷縮成一團。鶴發雞皮,肋骨條條暴起,鬆弛的胸脯只剩下皺巴巴的一層皮,還散落著褐色的老年斑。
公蠣忙將目光移開。屋裡一片狼藉,桌椅碎片到處皆是,帳幔已經燃盡,床上的棉花被褥一明一暗,發出一股濃煙,如同經過一場戰爭。
畢岸站在公蠣身邊,他的頸部,烏青的掐痕觸目驚心,衣襟被撕去好大一塊。公蠣再低頭一看,自己不僅衣衫襤褸,連身上也傷痕累累。
阿隼進來了。他並沒有比公蠣好多少,眼窩烏青,滿身泥土,像是在地上打了一陣滾。他皺眉看了看公蠣,淡定地抱起床上起火的被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