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蠣勉強道:“夢到我屋裡演燈影兒戲,一群小人兒從櫃子裡出來,在圓桌上 又唱又跳的。”
胖頭呵呵傻笑,道:“這麼好玩兒?下次你做夢記得叫上我。”
公蠣沒好氣道:“呸,你個傻子。”
胖頭打了個哈欠,道:“睡吧,明日還得早起呢。”公蠣卻沒有睡意,做了好幾次深呼吸,終於平靜下來,無話找話道:“胖頭你說,要是現在有人跟你說,你本來是個可以救世安民的英雄,不能自甘平庸,你怎麼辦?”
他不知道今晚的夢境同畢岸昨日提到的事情有無關聯,但隱隱覺得,這幾天圍繞在自己身邊這些事情有些怪異。
胖頭好半天才回道:“哪有這等好事?”
公蠣道:“我是說假設。”
胖頭閉著眼睛,迷迷糊糊道:“我要是個英雄就好了。有你和畢掌櫃的本事,專門治那些壞人。”
胖頭把公蠣和畢岸相提並論,讓公蠣覺得很是受用,本想再聊幾句,他已經鼾聲大作,只得作罷。
烏玄晶
一)
接下來便是年節,逛花燈、猜謎語、賞梅花、嘗美食,公蠣忙得不亦樂乎,相 思苦楚被沖淡了不少。
江源住進了對面的天炎酒樓,兩人臭味相投,關系日漸密切。江源既不像胖頭 這般傻乎乎,又不似畢岸這等冷冰冰,長得英俊又出手大方,對公蠣去哪裡玩的提議從來都是踴躍贊同、興致勃勃,而且他的品位同畢岸有的一拼,無論是穿衣打扮 還是舞劍評詩,樣樣精通,公蠣跟他一起出去,既有面子又能學到不少東西。
不過大多時候,公蠣都是獨自一人。江源畢竟是客人,自己不能總跟在人家屁 股後面轉;玲瓏過年時搬去了舅舅處,兩人只能偶爾見個面,初七那日,玲瓏讓一個小乞丐傳信說她舅舅生病,她要照顧幾日,不能見面;畢岸、阿隼、胖頭等各忙 各的,誰也顧不上陪他。幸虧公蠣早年在洛水獨來獨往慣了,也不覺得寂寞,唯有 想起玲瓏的病時,比自己身上的鬼面蘚還要焦慮。
玲瓏這一忙,一直忙到正月下旬,可把公蠣想念壞了。這日早上,有小乞丐 帶來口信,說玲瓏約他見面。公蠣本來約了同江源一起去梅園賞花,一聽到這個訊息,忙同江源告了假,興沖沖去了柳枝兒巷。
誰知道玲瓏卻不在家。那個面目可憎的吳媽隔著門比劃了兩下,說玲瓏有急事,要中午才回,便將門關上了,任憑公蠣如何敲都不再開門。
這個啞巴吳媽脾氣極大,當著玲瓏面還沒什麼,一到玲瓏看不到的地方,便給公蠣甩臉子。
公蠣在門口徘徊良久,實在等得無聊,只好順著磁河走動,不知不覺來到大雜 院附近,又想去找小武問問關於玲瓏病情的事。
大白天的,小乞丐們都去街上乞討了,院中無人。公蠣繞到磨盤對面的院子,也不見那個少年阿牛,只有一個骨瘦如柴的老者在整理馬尾。
公蠣十分喪氣,只好往回走,兜兜轉轉在往日乞丐們愛集聚的地方晃悠,繞了 幾圈,仍沒看到小武,便抄近路從澗河邊一處偏僻的茅廁前走過,卻見乞丐小娟子正斜靠著茅廁門前的松樹曬太陽。
雖然是冬天,茅廁騷臭的味道還是令人作嘔。公蠣掩著鼻子,上前用腳輕輕碰 了她一下,道:“你在這裡做什麼?”
小娟子抬眼看了看他,面無表情。公蠣忙抓了十幾文錢,在她眼前晃動,殷勤 地道:“走走走,我們換個地兒說話。”
小娟子扭過身去,給了他一個後腦勺。公蠣見這孩子性子古怪,也不再兜圈 子,繞到她對面,開門見山道:“聽說你也住在大雜院?你知不知道小武在哪裡? 八九歲,很精明的小男娃。”
小娟子木然看著他,嘴角垂落涎水。
看來這個小娟子還有些痴呆。公蠣喪氣地將錢丟在她面前的破碗中,道:“算了,給你吧,去買些糕兒吃。”捏著鼻子走了兩步,又忍不住道:“你一個女娃兒守在茅廁這裡乞討,先不說哪會有人來施捨,光是味道也把人燻走了。趕緊去周公 廟、定鼎門呀,那裡人多。”
小娟子站了起來,臉正對著公蠣。公蠣心中忽然疑惑,一把拉住她,質問道: “那日是不是你給我送的紙條?”
那日公蠣去找畢岸,在望潮酒家收到一個小孩子送來的紙條,上寫“速到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