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李婆婆前腳釋放,張瓶子後腳推著他的小貨車便來了,將貨車放在一邊,先是繞著李婆婆家緊閉的大門好幾圈,在門口罵罵咧咧的,後來又跑去鼓動二狗夫婦找上門出口氣。二狗夫婦性格懦弱,唉聲嘆氣了半日,也不敢出去叫罵。張瓶子恨得不行,又轉身去了漿洗店趙婆婆家。
公蠣遠遠聽著,隱約聽到“不能就此算了”、“我看您待王寶倒好”之類的話,煽風點火的,句句攛掇。趙婆婆本來又心疼王寶,又氣二狗無用,被他這麼一激,果然拉著二狗媳婦過來去踹茶館的門。
李婆婆既不回罵也不開門,趙婆婆氣急,連罵了好幾聲“縮頭烏龜”,見公蠣站在張瓶子的貨車前,大聲道:“龍掌櫃,您說說,這叫什麼事兒!不是已經拍板定案了嗎,怎麼又給放出來了?”
公蠣正盯著小貨車的梆子琢磨,聽了趙婆婆發問,忙回道:“據唐律規定,未 造成嚴重後果的,可以不予追究。”
張瓶子陰陽怪氣地道:“喲,這次多虧王寶命大!要是下次呢?下次人家就不 會如此大意,還能再給你找到證據?”
二狗媳婦一聽還有“下次”,又開始抹眼淚,趙婆婆氣得嘴唇直哆嗦。張瓶子 憤憤地踹了一腳小貨車,斜著一雙老鼠眼道:“這個該下拔舌地獄的老賤婦,不死留在世上淨禍害人!”
傍晚時分,畢岸回來了。公蠣將今日眾人的表現說了,著重提到張瓶子的可 疑:“證據有五:一是他同李婆婆有過節,兩人見面都要互吐口水;二是王寶前些日子曾偷過他的東西,被他捉住罵了一通,對那孩子談不上喜歡;三是他有個小貨 車,每日敲著梆子走街串巷,同李婆婆說的聽到梆子聲相吻合;最關鍵的是第四,他與李婆婆不睦,自從吵架之後,每次出門都繞到另一條街去,偏偏王寶中毒之 日,他正推著小貨車在不遠的街口賣貨。”
畢岸翻看著王寶的眼皮,點頭道:“繼續說下去。”
公蠣得意洋洋道:“還有一點,他售賣的貨物極雜,保不齊就有耗子藥。所以我覺得他的嫌疑最大。要我說,先把張瓶子抓起來,一審問,定然什麼都招了。”
畢岸道:“那如何解釋阿貍之死,和珠兒看到的王寶異變之事?”
公蠣辯道:“一碼歸一碼,先破了這個案子,再查下個不遲。”
畢岸去翻弄二狗媳婦送來的一堆玩具,道:“再說吧。”
這兩日被要求看護王寶,公蠣早煩了,道:“王寶什麼時候能好?還是送給他爹孃照顧好了。”見畢岸不理,悶悶道:“今晚讓胖頭看護吧。其實也沒什麼事兒,我們兩個都不用守著。我過會兒交代給他。”
畢岸毅然決然道:“不行。”
公蠣一甩手,打算揚長而去,畢岸解開荷包丟了過來。
公蠣氣憤地叫道:“你有錢了不起啊!”大手一揮,眉頭一皺,道:“不就是看護一晚嘛。放心,今晚我一個人即可,您安穩睡去。”
收了人的錢,自然要表現出負責的樣子來。公蠣一本正經地俯身聽了聽,覺得王寶仍然氣若遊絲,並未好轉,故作體貼道:“我知道畢掌櫃您無所不能,不過解毒這玩意兒,實在難了些。要不,咱另請個郎中看一看?”
畢岸不加理會,而是饒有興致地敲打著那堆破玩具,道:“你也過來看看。”
公蠣忍住對這堆玩具的輕視,蹲下去看。王寶能有什麼像樣的玩具,不過是一堆破爛:粗糙的木頭小人,小木劍,小彈弓,鵝卵石,破紙片,生鏽的廢鏟子,碗口大的橢圓形木環,缺了一個輪子的小馬車,還有兩只裝在盒子裡的死甲蟲等,髒 兮兮的,公蠣摸都不願意摸。
畢岸拈起木環看了看,重新丟到破包袱裡,拎起整兜玩具放在了窗下。
亥時未過,公蠣早早地將床板支好,準備躺下。誰知畢岸三下五除二將簡易床 板拆了,道:“今晚守夜。”
公蠣莫名其妙,道:“又不是過年,守什麼夜?”
畢岸將窗關緊,道:“今晚你,我,還有胖頭,一同守著王寶。”
公蠣一下子警覺,吃驚道:“怎麼,難道張瓶子會來暗殺不成?”心想就張瓶子那個小身板,光胖頭一個對付他也綽綽有餘。
畢岸拿出一把匕首丟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