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喆先鼓掌叫好,馬蘇眼神冷冷的看著他,馮喆裝作沒意識到。
這個研究員雙手一壓,然後對眾人做了個揖,清清嗓子說:“齊景公這人是很喜歡飲酒的,有一次接連的喝了七天七夜,弦章就急了,直接要求齊景公戒酒,但是這個弦章不懂勸誡的藝術啊,他對齊景公說,大王你要是不戒酒,就請直接賜我死吧!”
屋裡的人都笑了,研究員也笑著說:“弦章的話裡透露出要挾齊景公的意思。可齊景公是誰?不是一般人啊。但是齊景公作為手握大權的君主,面子上肯定過不去。因此齊景公有些犯難。這時候晏子來參見齊景公,齊景公向晏子訴苦說:弦章這個家夥勸我戒酒,他說我要是不戒酒,就得賜死他,我現在很難啊。你說,我如果聽弦章的話,以後恐怕就得不到喝酒的樂趣了,可是若不聽弦章的話,他又不想活,這不是逼我?你說這可怎麼辦才好?”
“晏子聽了便說:弦章他太幸運了,他能遇到你這樣寬厚的國君,真是幸運啊!你想,如果遇到夏桀、殷紂王這樣的國君,敢這樣說話,弦章不是早就沒命了嗎?”
馮喆帶頭說有道理,這個故事好,講的太好了,看來這下齊景公果真戒酒了,這個晏子高明,很會提意見,婉轉的又規勸了齊景公一次。
氣氛因為講故事反而越來越熱烈,大家都開始說一些逸聞趣事,而且這些還都有出處,都能考究,馮喆一直在當聽眾,目的是為了讓在座的都吃好喝好,但是馬蘇總是一副身在曹營心在漢的樣子,馮喆擔心她又出狀況,說:“與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今晚大家都開懷暢飲,說了很多,我很長見識,也想班門弄斧一次。”
馮喆要講話,要說故事,大家都說好,春雁的服務物件並不是馮喆,但是目光幾乎總是圍繞著馮喆轉圈,馬蘇將一切看在眼裡,臉上的神色更加寡淡,眼神裡儼然看你能說出什麼話的樣子。
馮喆咳嗽一聲:“你們都考究,學問深,知道遠一點的歷史,我知道的不多,只能就近講。”
馬蘇問:“瞭解歷史還要分遠近?”
“離得近的我記得清。”
大家聽了又笑,馮喆說:“說是崇禎皇帝剛剛的繼位不久啊,侍禦史倪文煥因為諂媚歸附太監閹黨崔呈秀被崇禎削去官爵,奪去俸祿,崇禎讓他回老家了……”
馬蘇一副饒有興趣的問:“倪文煥是誰?”
馮喆心裡冷笑就怕你不問,嘴上卻說:“反正是明朝的官吧?”
有人就替馮喆回答倪文煥是明代的揚州江都人,萬歷四十七年進士,官做到了禦史。馮喆點頭說在座的都是我老師,而後又要繼續,馬蘇又問:“崔呈秀又是誰呢?”
馮喆問:“看來我終於難住了馬研究員,她對近一點的歷史不清楚。”
這時有人又替馮喆回答了:“崔呈秀是現在天津薊縣人,明末閹黨五虎之首。明神宗萬歷四十一年中進士,崔呈秀官職一直做到兵部尚書,兼左都禦史,並被封為少傅。莊烈帝,也就是崇禎皇帝即位後,閹黨被定為逆案,崔呈秀雖然自縊而死,但仍被鞭屍分解了。”
馮喆點頭:“謝謝,不然我也搞不清。故事裡說這個倪文煥被罷官回到故鄉後,他的同鄉喬可聘——不知道這人做過什麼官,有過什麼作為?”
馮喆這下不等馬蘇問了,自己找答案,大家哈哈的笑,有人就解答說喬可聘是天啟二年的進士,授中書舍人,字君徵,一字聖任,官至監察禦史,撰寫過《讀書劄記》。
馮喆哦了一聲繼續:“喬可聘就去見倪文煥了,倪文煥因為被罷官,感到十分不好意思,很有些悔不當初的樣子,喬可聘就對倪文煥說了:你也是活該,別的都不說,想楊漣、左光鬥二位,都是堂堂正正的君子,只是因為觸犯了宦官才遭到誣陷的,你作為言官,不僅不幫他們說話,反而要幫助宦官閹黨彈劾這兩個人,時至今日,你有何話說?”
馮喆看著馬蘇:“楊漣、左光鬥因為彈劾魏忠賢,兩個人都死在了監獄裡面。倪文煥聽喬可聘質問,回答說:一個時期有一個時期的君子,一個時期也有一個時期的小人標準,我那會當禦史的時候,滿朝文武都在罵楊漣和左光鬥,大家都說他們是小人,那我就彈劾小人,我有什麼錯?”
“到了現在,大家都覺得楊漣、左光鬥兩個是君子,我想了想,原來他們確實是君子,我又有什麼錯?”
馬蘇揶揄:“不讀史書不知道,原來還真有永遠正確的人。也不知道究竟是誰錯了。”
馮喆正色說道:“風光的背後,不是滄桑,就是骯髒。誰對誰錯,時間總能檢驗一切。”
大家都鼓掌說馮市長說的太對了,簡直是至理名言,跟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一樣,絕對經得起考驗。
馮喆說自己要努力才能追的上在座的“大家”,要是自己能到社科院工作,那就好了,好跟著老師們學習進步。
“有人沒有學習的天賦,但是有當官的異稟,你要來社科院,學問未必能提高。”
馬蘇一說,驟然的有些冷場了,馮喆也不理睬,舉杯說:“那我為你們服務,好讓大家都更安心專業的搞好自己的學問。”
馬蘇目光閃爍的看著馮喆,終於將請柬拿在了手上。
不管馬蘇怎麼諷刺挖苦,名單上的所有人都接受了邀請,來省城的目的,已經達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