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飯的時候,古方謹說中午的時候,那位來找縣長的人帶來了一些花生還有一些小米,看起來都是自己家裡種出來的,品相很不錯,馮喆聽了長嘆一口氣,問古方謹:“小古,你說這世界上什麼最難還?”
古方謹想想說:“是人情?”
“是人情。”
當年自己將房屋租給馮滿冠,固然有狐假虎威的意思,馮滿冠豈能不知自己這個毛頭小子心裡到底在打什麼算盤?雖然是雙贏的事情,但可以說沒有馮滿冠這些年給自己的房租,當初能不能上完大學都是一個未知。
要是馮滿冠當時不租自己的房子,村裡還有人會接自己的這個梗嗎?
馮烈給自己的父母修墳,其心猶如司馬昭,都知道是怎麼回事,不過馮滿冠說的對,有些事情出了氣就行,要是以自己現在的身份一直的揪住不放,按照國人仇富仇權的心態,無論馮家人當初怎麼對自己的,這會人們也只會說自己大人沒大量,“為官不仁”甚至喪良心黑心爛肝了。
馮滿冠這個人一直還行,他能來找自己,也許是受人之託替馮家人說好話的,但在一定程度而言也的確是從自己這方面考慮了,是為了自己好……
晚上八點,常委會繼續,仍舊在計生委的副主任韓連良和五裡屯副鄉長方誌國誰任鄉長這個職位上討論不休,最後舉手錶決,除了馮喆外竟然人數各半,這時大家的眼神齊刷刷的都看著馮喆,馮喆說:“五裡屯前一段的工作的確是存在問題的,從計生委去人補充一些新鮮血液,對五裡屯鄉今後的工作開展應該有所幫助。”
馮喆說的是實情,苗智慧這人當初馮喆接觸過,為人是有些唯唯諾諾的,囉嗦也有一些,謝駿馳那會在五裡屯還是書記的時候,苗智慧徹底就是謝駿馳的一個追隨者,這樣的人作副手還行,當書記,自己不擋人家的前程,但五裡屯的情況不是和從前一樣絲毫沒有改變?
於公,韓連良去五裡屯是為了五裡屯鄉更好的開展工作,於私,政治有時候就是一種平衡,這顯然今後對工作是不利的。
接著是關於林業局局長的人選,袁裳群還是秉承了蔣道游上次的意見,讓商業局的毛四新去,金圖康首先發表了反對意見:“毛四新這人我從來沒聽人說過他的壞話,但也沒聽過關於他的好話,林業局是個重點單位,我覺得這個人選一定要慎重,毛四新,不合適。”
也有人說:“毛四新在商業局雖然工作上沒有什麼新花樣,但是年年都在踏踏實實地進步。有柳述俊的前車之鑒,我覺得林業局今後一定在‘穩’字上下功夫,不要再來一個柳述俊,看著什麼都行,其實是什麼都不行。”
有人提出了反對意見:“正是因為林業局這個位置很重要,才要選一個德才兼備的同志上去,穩中守成的事,在林業局不合適。”
“林業局又不是宣傳部門,不需要能說會道,會工作能幹就行。”
這人一說話,宣傳部長岑恆基立即進行了反駁。
這次常委會議定人事問題,原來提出要讓王生安去五裡屯的事情沒有再提,讓田永璽去工業局的事情也沒有再說,所以馮喆根本就不想發表任何的意見。
人人都認為常委會上的人選之爭最能說明一個領導的能力和威望,但對於馮喆而言,他不這麼認為。
馮喆覺得自己的政治經驗並不比蔣道遊或者馬光初要多多少,再加上目前在人事問題上和別人掙也沒有多大意義,馮喆抱的想法就是,只有涉及了自己的切身利益的,別人要給自己設定障礙,自己就想法去解決,既然王生安和田永璽都沒動,做一些無謂之爭沒有半毛錢的意義。
再說,剛剛已經在五裡屯鄉長的職位上刺激了一下蔣道遊,而且也確確實實是為了工作,那麼剩下來的這些人事變動,自己能不說話就不說話的好。
但是到底還是蔣道遊的影響力大,馮喆看看,即便自己反對,毛四新還是在人數上獲得多數支援要當林業局局長的,所以幹脆的還不如贊同。
這個會一直開到了夜裡十一點多,會上又同意了對公安局副局長陳柏旭的撤職調查以及其他的一些事項。
這一夜,兆豐又是幾人歡喜幾人愁。
一直忐忑不安的田永璽和王生安最終得知了自己的位置還是原來的那樣,心裡的石頭終於落了地。
開完了會,馮喆沒有急著回去休息,他看著馮滿冠帶來的那些花生和小米,思來想去,還是決定要幫一下馮保。
人是三截草,不知哪節好,福兮禍所依,禍兮福所致,誰也不知道自己這一生什麼時候得志什麼時候落魄,生活總會開玩笑,命運時時無常,原諒不是自己的本意,如今讓馮家的人恐懼自己是容易的,畏懼自己也是容易的,這猶如一個國王處決一個犯死罪的人,那叫正義,寬恕一個犯死罪的人,才叫權力。
自己已經有了寬恕馮家人所擁有的權力。
讓他們仰望,以上位者的姿態“寬恕”他們,這就是權力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