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雁啊,好名字,好,甲魚湯算一個,你再上幾個別的招牌菜,來點酒。”
等春雁出去,馮喆說黃滿貫:“黃廠長很細心。”
“領導,你叫我名字得了,你總叫我廠長,我覺得哪有些不得勁。”
“你哪不得勁?‘幾位’和‘紀委’都分得清,細節決定成敗,我看該你發財。”
黃滿貫嘿嘿的笑了,春雁正巧送菜進來,毛毛的眼睛對著馮喆看了又看,馮喆沒吭聲,黃滿貫問:“姑娘,你好眼力,一下就認出他是我老闆。你多大了?”
春雁臉忽然紅了一下,說:“你們倆肯定不是做生意的,一定是當官的。”
馮喆笑了:“我這臉上寫著官字了,你看他才是官臉,別看他臉黑,你知道包拯不知道?”
“臉黑的也不一定是黑老包啊,那非洲人都適合當官了?”
春雁嘴倒是很叼,馮喆又笑,黃滿貫逗她:“我看你絕對不是叫春雁,肯定有別的名字,漂亮的女孩總是用假名字考驗男人。”
“我為什麼要考驗你們?這你可錯了,我真的叫春雁,你知道明代王恭嗎?他有一首《春雁》的詩。”
黃滿貫見馮喆心情很好,加上這春雁年輕青春,心想他不要錢,難道好這一口,就故意找話題:“春雁,你又胡說了,你要是能背出這首詩,我給你一百塊錢。”
春雁臉又紅了一下,說:“我不要你的錢,你聽好了:春風一夜到衡陽,楚水燕山萬裡長。莫道春來便歸去,江南雖好是他鄉。”
“怎麼樣?我沒騙你們吧?”
黃滿貫一臉願賭服輸模樣,真的從攜帶的包裡掏錢,他一拉開,包裡露出了好幾張銀行卡和一大疊的鈔票,春雁眼睛瞄了一眼,看著馮喆,馮喆說:“老闆給你,你就收下,就你能說出自己的名字來歷,還有詩,這知識點就不止值一百。”
“他不是老闆,我看你是,他剛才也說了你是,他不像,他太油。”
黃滿貫聽了笑了起來,說:“我很老實的一個人吶!”
馮喆說:“我是掂包的,是老闆的辦事員,他這人平易近人。”
沒想到馮喆一說完,春雁倒是轉身出去了,黃滿貫只有將包又拉上,說:“這是個好姑娘。”
馮喆沒吭聲,自己將酒開啟給黃滿貫和自己斟了一杯,黃滿貫急忙站起來要敬馮喆,馮喆讓他坐下,而後兩人碰杯,馮喆一口將酒喝了,黃滿貫又將酒杯斟滿,馮喆再次一飲而盡。
這樣連續三次,黃滿貫擺手說:“縣長,你好酒量,我還要開車呢。”
馮喆笑了:“老黃,你有時候說實話,有時候打哈哈,你這人哪句是真的?”
黃滿貫諂笑著說:“我也不知道自己在哪會會說什麼話,不過,對縣長你,可都是真的。”
“是嗎?你放幾萬在我辦公室,也是來真的?是想讓我這縣長當不成吧?”
黃滿貫連忙擺手站了起來:“誤會,領導,今後再不會了我,周所長訓了我了……我就想要點木頭,生意不好做啊,我已經有了教訓了。”
“你和棉紡廠的工人比起來,好過多了,你那包裡的錢,夠他們一家人過一年。”
“縣長,我真的不好做,三角債太多,你看到我的錢也未必是我的……”
黃滿貫見馮喆和自己說話沒有裝腔作勢,心說就自己倆,機會難得:“縣長,我知道你這人實誠,是我不對,我錯了。”
“怎麼?”
“縣長,這兩天我去見了林業局的柳述俊局長,他說,今年木材分配指標已經完了,我的指標,比去年少了一千多立方米……”
馮喆一聽問:“有這事?他們的計劃還沒報到我這裡。”
黃滿貫注視著馮喆的表情,為難的說:“縣長,你管著全縣大大小小的事情,你剛來,我不瞭解你,以為你和別人一樣,但我現在知道你不一樣。我的確不是給你添亂……柳述俊局長,他是直接管著我們這些靠木材吃飯的。”
黃滿貫話說的稀裡糊塗,馮喆心裡疑惑,臉上就笑的更厲害:“老黃,你坐下,你說的話很不透徹啊,看來是喝酒喝得少,大不了,咱們今天在這住下。來,幹杯!”
又喝了幾杯,馮喆說:“老黃,交人交心,澆樹澆根,有話就直說,你要是藏著掖著,我走人了。”
黃滿貫被馮喆一激,急了,又站起來說:“不是縣長你因為我送錢的事讓柳述俊局長將我的木材指標分的少了?”
馮喆一聽“啪”的將筷子往桌上一拍:“胡扯!我跟柳述俊有那麼熟、這種事也給他說?我怎麼不幹脆把錢直接送到紀委呢?那這會你黃廠長都在檢察院被起訴個行賄罪了吧!”
黃滿貫急忙說:“不是,縣長,我……”
“你什麼你,你別給我說你不懂我叫周健雄讓你將錢拿回去是因為什麼,我能滿世界嚷嚷!你修橋鋪路,我覺的你有良心才願意交你這個朋友!”
“……柳述俊也太狠了,他……”黃滿貫說著又不吭聲了,馮喆重新拿起筷子夾著菜,眯眼瞧著黃滿貫的黑臉說:“老黃,辦事、掙錢,要講究規則,大道理我不說,你自己掂量。”
馮喆的司機修好車來了,給馮喆解釋說在市政府門口耽誤了時間,那可能出了事,圍了很多人,造成交通堵塞了,黃滿貫聽了就看著馮喆,心說自己以為自己走南闖北的閱人無數,可這個馮縣長做事天馬行空,有點無跡可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