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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6章 熱天午後(五)

“知恩圖報?你準備怎麼做?”

馮喆的口風終於松動了,顧金山內心狂喜:“一切都依照馮副市長馬首是瞻。”

“我在問你。”

顧金山卻假痴不癲的冥頑不靈:“領導你怎麼說,我就怎麼做。”

“學校那邊你怎辦?”

“我去彌補。”

“市裡呢?”

“謝芳的工作,我親自去做。請領導放心!”

“我有什麼不放心的。那就是沒事了。”

顧金山剛剛要點頭,又覺得不妥,就看著馮喆。

馮喆猛地大聲說:“你今天來,就是救了你的命!”

顧金山渾身抖了一下,臉色刷白,眼神卻有些迷糊。

馮喆冷聲說:“你不要緊張,厲害的話我還沒說出來。我問你,建教育局辦公大樓和教師宿舍的錢是從哪些渠道來的?是誰挪用了老師們的工資?”

顧金山回答:“那個是趙英武同意,田小蓉也首肯了的,我也請示過趙觀海。”

馮喆繼續呵斥:“趙英武!趙英武?你有證據證明嗎?趙觀海簽字了?田小蓉給你檔案了?誰能為你站出來說一聲?”

顧金山的汗又滲了出來。

“你是局長,建的是教育局辦公大樓,你顧金山是第一責任人。捏著教師工資不發放那叫截留,用作別處那叫挪用公款。挪用公款數額巨大超過三個月不歸還的,你別說不知道是什麼後果。教師們能放過你?那叫民意!你能跑得掉?領導責任總是有的吧?我當時不去一中你怎麼解決?這一點不提,你會說蓋樓那是經過趙英武批準的,這會趙英武在哪?責任還是你!到時候出了亂子所有人都會說是你擅自做主,無法無天。你覺得田小蓉還是趙觀海會負責?責任當然就只能你一個人承擔!”

“再說文憑,你覺得就是謝芳來告你這麼簡單?為什麼給常遠山這個死了的人開個追悼會就那麼難,死了的人誰還跟他計較什麼?那不是沖著死人,是拿死人對活人說話。有人就是不希望給常遠山開追悼會,所以才鬧?為什麼?項莊舞劍!你在局長這個位置上你就是砧板上的魚,那刀就在你頭頂上只差一公分就砍下去了。要不是巡撫衙門那件事吸引了大家的注意,要不是一中教師住宅樓涉及面太深,你這會已經讓檢察院給帶走了。難道你以為還能像常遠山那樣被檢察院小事化了?顧金山,你有幾斤幾兩?你的政治覺悟呢?你想的太簡單了!”

顧金山宛若雷擊,渾身發抖,馮喆讓他坐下,他還是站著,馮喆大聲說:“坐下!”他才坐在了椅子沿上,馮喆自己卻站起來,居高臨下的說:“我來武陵時間不長,發現你每每做事表現的都很精明。我想你在這些問題上犯了錯誤,那肯定是有各種原因的。”

“就單單以建辦公樓這件事來說,你覺得哪個領導沒有心計?他們敢讓你這樣做,就算好了下來的每一步如何去走,你別說趙英武進去了,那趙觀海呢?田小蓉呢?教育是國策,敢在教育問題上下刀子,無論如何都是在玩火,你說裡面沒有利益勾結,誰信?不查不說,一查倒黴的只有你,不信你試試看。不管上面的哪個人都在將你當槍使喚,可是你還自以為計。說句不好聽的,不管是誰輕輕的一撥一推,你就能掉進萬丈深淵萬劫不複。不管別人怎麼博弈,武陵教育系統出問題這個鍋只能由你顧金山一個人來背。”

顧金山完全的被馮喆給嚇壞了,他結結巴巴的說:“我不是沒有想到,主要是那會趙觀海要我去那麼做。建樓的事我也怕惹麻煩,可是不聽趙觀海的也不行。我不敢三心二意啊,蓋樓的都是趙觀海介紹找來的工程隊,錢不到位他說先用老師工資頂一下,這個趙英武都是同意了的,可接著趙英武又出了事,田小蓉主持了城建,我這個局長能算是什麼?至於讓一中老師搬遷,趙觀海說這是市裡的大計,是郭書記交待一定要辦好辦的漂亮的,我都上了趙觀海的船,只有一條道走到黑。”

馮喆不等顧金山說完就截了話頭:“那你可以繼續走下去。”

顧金山屁股在椅子上擰著:“我當時真的沒辦法,以為聽趙觀海就能萬事大吉。現在聽你一說,我真是後悔死了。”

馮喆又不說話了,顧金山被他看的全身發毛:“領導,真的,我今天進你這個門之前還真是沒想這麼多,今後說不定真的會落得死無葬身之地。我發誓,我今後只聽你的。你永遠是我的領導,你教教我,現在該怎麼辦?”

馮喆看火候差不多了說:“你也不用急,你把在蓋樓過程中的前前後後,包括趙觀海、包括田小蓉、包括趙英武,以及那些包工頭們都給你說了什麼,回去寫個東西給我,今後萬一出現了情況,我會為你主持公道。”

顧金山真的被馮喆給擊垮了,他沒想到馮喆說出了這麼多讓他心驚膽顫的內容。

事情已經遠遠不是一張假文憑那麼簡單了。伸頭是一死,縮頭又是一死,還不如死的幹脆:“我現在就給你寫,不用回去。”

顧金山就在馮喆的書桌上寫著材料,馮喆坐在一邊看著輕聲的說:“哪個領導都不會犯大是大非的錯誤,都是在日常工作中尋找機會擠壓對手提升自己,你要是多留個心眼就能覺察。趙觀海能走到今天,怎麼會犯低階錯誤?怎麼可能將什麼把柄留給別人?除非那是他故意想達到某種目的。這下趙英武不是完了,還是頂著告陳為滿的名頭進去的,你這邊的樓還不照樣的蓋?你到時就是咬他他往趙英武身上一推,你一個局長很厲害嗎?你怎麼辦?”

“樓房在蓋,那些搞工程的錢照拿。我來了,有人將我當田小蓉還是趙英武看待,還在和我對著幹!留著教師工資不發,那有本事就鬧大啊,可是他又不想將自己露出來,以為我沒能力解決問題了,你是不是也在等著看戲呢?——你不用停,你繼續寫,聽我說的對不對。以為我新來乍到就拿有些人沒法子?一中教師住宅這件事我不多說了,本來好好的要徵地拆遷,市裡已經透過了,現在怎樣?你現在看到的是什麼?教師們工資解決了嗎?教師住宅樓還拆嗎?明朝的巡撫衙門到底在環城路東還是西邊?徵地要開發的房地産專案這會還能進行嗎?你知道我馬上就要進京去辦文化苑的事情嗎?你說這一切的結果會是什麼?”

顧金山徹底的屈服了,一邊寫一邊點頭說是。他覺得自己簡直就是光身子坐在冰窟窿裡凍了三天三夜,從裡到外的都開始恐懼這個比自己小了有二十歲的副市長。

顧金山寫完後,又對馮喆說了一大通感謝和表示衷心的話,還要給馮喆遞銀行卡,但是被馮喆拒絕了。

馮喆表示自己就是不希望手下的人出事,希望教育部門能有個安定團結的局面,說能做到顧金山這個位置上是付出了常人不知道的努力的,如果毀於一旦,太可惜了,況且顧金山也有家庭,他倒下,家就散了,家人是無辜的,太可憐,作為顧金山的直接領導,心裡非常不忍。

顧金山一聽淚就下來了,年過半百的人哭的像是小孩子,幾乎要給馮喆跪下,馮喆攔著他,兩人說了一些掏心窩的話,馮喆讓他回去要抓大放小,不要再在類似謝芳這樣的事情上糾纏不清,顧金山這才千恩萬謝的走了。

窗外的陽光那麼的刺眼,萬裡無雲,正是一年中最熱的天氣,多看一會,視線中會出現一個黑黑的盲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