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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2章 冷若冰霜(六)

這些話沒必要也不可能對唐經天講,快到縣城的時候,一輛掛著軍牌的切諾基從後面超車一直的在警示,馮喆說了聲:“不用理她。”

切諾基慢了下來和馮喆的車並行,車窗開啟,亓思齊的臉露了出來,唐經天見狀說:“你出門時候加油了沒有?”

這司機也機靈,點頭說我糊塗,車子快沒油了,要停下來看看。

“停車。”馮喆從車上下來站在路邊看著天上逐漸顯眼的星星,亓思齊將車停在了路邊走過來說:“阮煜豐那會是要去陽守縣當書記的,他要你和他一起去做常務副縣長,然後將你提上去,結果他出事死了。”

“我不明白你到底要說什麼?”馮喆面無表情的說:“我應該為自己惋惜嗎?我告訴過你,我有物件了,我們也不合適,你這樣,有意思嗎?”

“別自作多情了!”亓思齊的聲音猛地大了起來:“阮煜豐那會給我說你怎麼怎麼好怎麼怎麼優秀,我現在看你不過如此!別人扔了一根骨頭你就搖尾乞憐的,那麼多人從黨校出來都被放在了重要的位置上,你呢?一個小小的排名最末的常委!”

“我知足常樂,你急什麼?”

“長樂你個頭!你本來可以擔任更為重要的職位!是嚴守一和易本初一直在上面做阻撓說你的不是,上面為了安定團結,搞莫名其妙的所謂的平衡,所以就成了現在的局面。可笑!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你更是可悲!你覺得你在那兩人中間左右逢源你倒是願意自得其樂如魚得水了!我急什麼?我替有些人看走眼惋惜,我一點不急,你的死活幹我屁事。我一點都沒有看這個梅山和你一起墮落腐朽沒前途到死的興趣!”

亓思齊說完了上了車,切諾基很快的就消失在夜色裡。

嚴守一和易本初看自己不順眼,這又不是什麼秘密,亓思齊的來歷是不簡單的,但是她說的有些人看自己“看走眼”,那有些個人是誰?

易本初還兩次在自己面前說常委的位置是他為自己在市裡奔走來的!

唐經天看著那個長相俊俏的女人怒沖沖的開著車絕塵而去,而馮喆在下面站了有五分鐘後上了車,一路上什麼話都沒說,到了城裡,唐經天要和馮喆吃飯,這時馮喆接到了李雪琴的電話,就讓唐經天將自己放在了路邊,然後打了一輛車到了南麓山腳下,李雪琴的奇瑞靜靜的停在路邊。

車子到了山頂,夜風徐徐,秋蟲唧唧,今晚的月亮似乎格外的亮,像刀子一樣斜斜砍在夜空,樹的枝柯在月亮的照映中像是各種奇形怪狀的人的手臂,馮喆腦海中閃現了一個詞語:群魔亂舞。

應李雪琴的話兩人坐在了後排,李雪琴斜靠在馮喆的懷裡好久沒有說話,只是靜靜的瞧著外面的月色。

“我前一段看到了一個故事,是說如果將西遊記倒過來從後面往前看,才是作者真正想要表達的內涵,也是真實的人生:如來派師徒四人與小白龍去東土大唐傳教,在一路上遇到了各種妖怪,打來打去發現這些妖怪都是有後臺的,無論怎麼作惡都不受懲罰,八戒和沙僧覺得一切太黑暗了,無奈之下一個躲進了高老莊,一個鑽進了流沙河,只有孫悟空堅持正義一路斬妖除魔護送師傅東去傳教。結果那些妖虐的主人們對孫猴子實在忍無可忍,就啟奏天庭,玉皇大帝也不能當光桿司令,為撫平大家的怨氣,只有和如來達成協議,可以保證唐三藏平安到長安,不過作為交換的條件讓如來把孫悟空這個搗事精給收服了。”

“如來同意了,在一翻陰謀詭計之下,小白龍重傷墜入山澗,悟空敗了,被壓在了五指山下,而唐三藏卻拋棄了孫悟空,孤身來到長安,在長安傳完教,被封為禦弟,享受完榮華富貴,壽終正寢。”

“這樣過了五百年,孫悟空終於從五指山下逃了出來,把天庭攪了個天翻地覆,天庭被逼無奈許諾讓豬八戒化為人身,封為天蓬元帥,沙和尚封為卷簾大將,只要他們能夠殺掉孫悟空。最後,因為兄弟相殘而心灰意冷的悟空去尋找菩提祖師解惑,菩提祖師封印了孫猴子的修為,讓他回到花果山,結果陪著猴子猴孫過完了平凡的一生,最終在花果山的山頂化作了一塊石頭。”

馮喆聽完問:“為什麼要講這個故事?”

李雪琴伸出手指放在了馮喆的嘴唇上說:“你別說話,聽我說,這一段,在半間房,有人說縣裡現在的亂象是你搞出來的,我說你看似升職了,但在縣裡其實就不拿權,說話不頂用,能夠自保不出事,就算不錯了,縣裡的亂怎麼能和你有關系呢?我又問誰能將月亮摘下來給我,有人回答那怎麼可能,月亮又不屬於我,我手裡也沒有,怎麼給你?我說那梅山是在馮喆手裡嗎?”

過了一會,李雪琴幽幽的說:“孤獨久了的人,就像一座無人住的老宅,大門緊閉,裡面似乎什麼也不缺。既渴望著門會被開啟,又擔憂著會進來個什麼樣的人,充滿著不安。當真的有人敲門了,老宅會漏出一條門縫,讓進一縷陽光,然後繼續緊閉。直到有一天,那個懷揣著鑰匙的人出現……遠了怕生,近了怕煩,少了怕淡,多了怕纏,這就是情感。”

“在你之前,我從沒被誰知道,所以也沒被誰忘記。在你之後,我在回憶中生活,並不是我的目的。有時候想,遇見只是一個開始,可離開卻是為了遇見下一個離開,現在我知道了,這是一個流行離開的世界,但是我們都不擅長怎麼告別……”

“雪琴……”

李雪琴摸著馮喆的臉龐笑笑的說:“你要記住,無論我們今後生疏成什麼樣子,曾經我對你的好,都是真的。”

李金昊再次被停職,在家裡喝酒哭鬧日益墮落,許多天都沒有出門,李雪琴已經徹底厭倦了,有心離開這個家,可是見到無辜的孩子,心腸怎麼都硬不起來,李金昊跪地哭著對李雪琴說請她不要離開,否則他將一無所有,李雪琴考慮再三,今晚約了馮喆,要和他做最後的告別。

李雪琴知道,自己真的到了要和馮喆分開的時候了。

自己喜歡他,始於顏值,陷於才華,忠於人品,能愛過一回,此生無憾。

……

李雪琴將馮喆放在了路邊,開車走了,一陣風吹過來,有些涼,馮喆默默的看著李雪琴消失於視野,心說我哪有你想的那麼好?我如果不是當時因為寂寞鬱悶,怎麼會在你面前那副色鬼的模樣?我一直虛偽與冷酷,你卻視若珍寶。

我又何德何能?

惡念不是來自內心,而是來自不得志的生活。

我的惡念越深,難以自拔。

“……你說煙雨微芒,蘭亭遠望;後來輕攬婆娑,深遮霓裳。你說春光爛漫,綠袖紅香;後來內掩西樓,靜立卿旁。你說軟風輕拂,醉臥思量;後來緊掩門窗,漫帳成殤。你說情絲柔腸,如何相忘;我卻眼波微轉,兀自成霜……”

馮喆一路默唸著這幾句詞,沒有打車,步行回到了縣裡,沒人留意這個男人竟然是縣裡的一位主要領導。

這一夜,露似珍珠月似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