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總之就是沒錢,窮。一文錢難死英雄好漢,城鎮有城鎮的困難,鄉下有鄉下的難處,比如各鄉鎮公路不通、低保、下崗工人、農業、農村、農民這個三農問題,而解決農民增收、農業發展、農村穩定又是我縣工作的重中之重,發現了問題,但是解決不了問題,所以就將問題推給了縣裡,不具有主觀的能動性。”
“對基層的問題,田主任看來是潛心研究了的,你覺得,咱們這些鄉鎮的幹部們,在日積月累的工作中,沒有找到解決這些問題的方法?”
馮喆又將問題拋給了田永璽。
田永璽被馮喆這種向回答者提問,然後透過被提問者自己不斷的在完善自己所被問的問題中尋找答案的方式給弄得啼笑皆非。
馮喆這是在問自己嗎?他其實就是在透過自己的回答,從而將他想說的話藉著自己的嘴給說出來,到了最後,這些回答的內容還被冠以是回答者的觀點,和他這個縣長沒什麼關系。
這個“小馮”縣長,和縣裡的任何一個領導的工作方式都不相同,脾性也不一樣。
田永璽覺得自己在馮身上了悟到了一些別樣的“為官之道”。
縣裡的領導,有強勢者,有韜光隱晦者,有隨波逐流者,大家各行其道,但綿裡藏針的,面前的這位讓自己領教的最為深刻。
冬日暖陽,田永璽覺得自己頭上有些發冷,但脊背卻想出汗:“縣長,說實話,我剛剛說的這些問題,縣裡存在,各鄉鎮存在,甚至這些問題在全國其他地方也不同程度地存在著,不過之所謂調查研究,既然為調查研究,那就是要發現問題,發現問題的目的就是為瞭解決問題,然而,我們這些鄉鎮幹部只是在給縣裡提出問題,雖然他們都很敬業,但是成效卻不明顯。”
馮喆還是保持著微笑:“田主任的意思是,我們轉悠了一圈,只是發現了問題,或者說將大家發現的問題集中了起來,但是沒有找到解決問題的對策?”
田永璽沉吟著:“應該說是這樣。大家將問題集中擺在了縣長你的面前,他們是沒有好的解決辦法的。”
“田主任說的,有些道理,這些鄉鎮的領導在基層工作的時間,少的也有兩三年了吧?問題的存在不是一朝一夕的,不知道這些以前給縣裡的哪個領導反映過沒有?如果有,縣裡的領導不知道是怎麼批複解決的。田主任在縣裡時間有一段了吧,是否知道一些情況?”
馮喆一問,田永璽不吭聲了,這個問題他實在是回答不了,難道要自己說這些鄉鎮的幹部以前從沒有給縣裡的領導反映過類似的問題嗎?或者說反映了,但是縣裡的領導從來沒有去解決,還是解決不了?
在鄉鎮幹了兩三年的幹部對於問題沒有解決的經驗、沒有解決之道,那是不稱職;不會總結經驗,還是不稱職;要是沒有發現問題,那更是不稱職;將問題推給調研的縣長,那就不僅僅是不稱職了,就是賴政、是瀆職。
問題是,面對自己三言兩語就能說得清楚的問題,這些鄉鎮的幹部以往是怎麼工作的?借用謝駿馳和苗智慧的話,全縣的這些鄉鎮幹部他們的工作是取得了那麼多的成績的,那這種即存在問題又取得不俗成績的矛盾局面,到底是怎麼維持著奇妙的平衡的?
好在馮喆沒有繼續追問,否則田永璽會更加尷尬。
前面路邊是一條河澗,馮喆讓車隊停一下,這會剛剛過了午後,日光恰好的掛在頭頂,他下了公路,到了河邊洗了一下手,看著不遠的山巒眺望著,隨行的人都走了過來,田永璽拿了毛巾站在馮喆身後,等著馮喆轉過身的時候要將毛巾遞給他,王丹陽也學著馮喆在溪水裡洗了手,咋舌說:“這水真涼!”
馮喆笑了:“冬水暖,夏水涼,冬天的溪水要是冷一些,這小溪就會結冰的。”
馮喆說著看到了田永璽手裡的毛巾,手就指了一下王丹陽,王丹陽笑笑的謝了田永璽將毛巾接過,擦了手將毛巾給了馮喆,說:“縣長,翻過這座山,那邊就是高廟縣,這是一條捷徑呢。”
馮喆心說我知道,嘴上笑說:“看來你還是咱們此行的道遊。”
田永璽接話說:“是的,再往前走,就出了五裡屯鄉的範圍了。”
大家說了一會話,往大路上走,這時前面縣城的方向過來一輛摩托車,這車到了車隊前,車上的人盯著車牌號看了幾眼,然後停下車看著正在過來的馮喆幾個。
田永璽一瞧,這騎車的人有印象,就是馮喆剛來那天在縣賓館門口攔車的那個青年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