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山亂了,郭中州這個市委書記怎麼能坐得住。
嚴守一果然和郭中州的關繫好,不然,此時的嚴守一就不會氣定神閑,而會是躊躇滿腹,因為不管嚴守一怎樣有把握將事件平息,給郭中州訓一頓的可能性是極強的,但是嚴守一這會哪像剛受批評的模樣?
“郭書記動用了書記儲備金,給我們梅山了一千萬。”嚴守一說著目光炯炯的看著眾人,見屋裡的人頓時都或大或小的“哦”“啊”“嗯”的感嘆了一聲,心裡感到了一種快慰,他看著馮喆說:“現在,就從此刻起,在座的各位每人負責幾個鄉鎮,讓他們在最短的時間裡以最快的方式告訴每一個養殖香菇的農和縣裡兩天之內,就會給所有的養殖戶發放香菇養殖保證金,暫定每畝五百塊錢,對於已經養成的成品,也會派專人以市場合理價格予以收購。”
“現在,各位商議一下個人具體聯絡哪幾個鄉鎮,我就不多說了。”
書記儲備金也可以叫書記預備金,和市長預備金一樣,就是財政在安排預算時,特意挪出來由書記、市長靈活掌握使用的兩到三千萬的預留資金,這個儲備金是在市裡財政預算經費之外的資金,設立的目的就是為了讓書記和市長在面臨突發和不能預測的事件時靈活機動掌控支配的錢款金額。
有了錢,所有的症結就迎刃而解,所有的問題即將變得不是問題,在四個人分配負責聯絡監督的鄉鎮時,本著個人對基層的熟知程度和便於工作能盡快順利完成為目的,馮喆挑了包括半間房和朱陽關在內的四個鄉鎮作為分包責任區,嚴守一等他們幾個人做完了規劃完善了細則,說為了縣裡的安定團結,為了梅山的明天,大家辛苦了。
任務已經明確,下來就是腳踏實地的落實,肖抗戰作為資格最老的常委,自然一馬當先的先行離開,馮喆走在最後,嚴守一在馮喆離開時,張口叫了馮喆一聲,但是馮喆回頭問書記還有什麼指示,嚴守一卻看著馮喆有幾秒鐘,最後還是微笑著說:“沒什麼,你去吧。”
嚴守一的欲言又止,讓馮喆猜測不出他到底想要說什麼。
元旦的淩晨一點,馮喆已經完成了對所負責的四個鄉鎮一、二把手的電話通知,馮喆在電話裡說的很簡單:今天早上四點之前,不管你們用廣播用電話還是派專人挨家挨戶的通知,所有的香菇養殖家庭家家戶戶都必須知道並明確縣裡關於三天之內發放香菇保證金和全部收購成品香菇的指示精神,但凡有一家有一個人不知情併到縣裡來反映問題的,你們一、二把手拿著辭職信親自到縣委交給嚴書記。
馮喆將嚴守一說的兩天內發放錢的時間往後放寬了一天,這樣是為了有一個彈性的空間,為了避免到時候萬一市裡的資金不能到賬或者在發放的過程中出現預料不到的情況引起麻煩。
電話打完了,馮喆叫了司機讓唐經天派一輛警車帶著幾個公安跟著自己到下面鄉鎮逐個落實,他首先去的就是半間房,一者這裡自己最熟悉,二者因為李凱旋是易本初的人,這家夥嘴上答應的美的很,非常痛快,但是背地裡會不會搞小動作,這個要予以提防。
馮喆在去半間房的路上再次給其餘的三個鄉鎮書記鎮長打了電話,知道他們已經展開了行動,車輛到了半間房大街上的時候,是一點三刻,老遠的就看到鎮政府的辦公樓和大院燈火通明,不斷的有人從大院裡離開,進到院子裡下了車,王茂強就慢跑了過來,嘴上說這麼冷的天書記你怎麼來了?
王茂強這家夥故意的還是叫馮喆為“書記”,馮喆就笑說大過年的你不找我我就不能找你喝酒?
王茂強哈哈一笑,馮喆接著說辦完了事,我和你好好喝幾杯,又問都是誰在,王茂強小聲說除了李凱旋、李大人這會可能在縣裡。
馮喆瞅了王茂強一眼,王茂強眨了眨眼,馮喆知道了,李凱旋肯定是去了易本初那裡。
半間房已經將任務層層推進落實到了分片包幹村的幹部、這些幹部又落實到了各村,村又通知了片、村民小組,工作做的很細致。馮喆在鎮上沒多呆,坐車上特意讓李江月陪著自己順著公路往上走,沿著公路將兩邊的村子檢視了一下,知道大家真的行動起來了,於是再次拐回到了鎮上,但是沒有進鎮裡,和李江月告別,就去了朱陽關鎮。
到了淩晨四點,馮喆將所負責的四個鄉鎮全都跑了一圈,到了五點的時候,所有的鄉鎮都彙報說完成了縣裡交給的任務,並且說已經落實到人、通知到戶,還讓鄉鎮裡的幹部和村裡的幹部分守在去往縣裡的各條道路上,嚴防死守,杜絕天明後有人故意搗亂去縣裡滋事。
到了此時,馮喆才給嚴守一打電話彙報了進展,他從嚴守一口中得知,其他鄉鎮採取的策略和自己使用的招數大同小異。
嚴守一撇開了易本初使了這一招,這就是公然挑明瞭和易本初道不同不相為謀了,馮喆不知道自己今晚這樣做是好是壞,其實自己從來沒有和易本初當面翻臉,心裡怎麼想那是自己的事情,心裡想的只要沒有付諸行動那就不能作數,但嚴守一今晚卻將自己硬生生拉到了屬於“書記的人”的行列裡,但自己不能天真的以為嚴守一從此以後就是和自己同心同德了。
現在不是計較這些的時候,和嚴守一通完了話,馮喆再次致電給四個鄉鎮的正副手,讓他們派一些工作能力強的幹部帶上一些資金,分散在公路和鄉鎮的主要街道路口上,如果真的有農戶們天明瞭之後要去縣裡要求解決問題的,就分散解決,暗地裡給鬧得最兇的人家一點錢先穩住人,這樣沒有了領頭的,化整為零,各個擊破,工作應該能好完成一些。
這一夜,梅山基層的公務員幾乎人人都沒有能夠入睡,到了早上八點的時候,馮喆坐的車因為一圈圈的在四個鄉鎮跑來跑去,沒油了,停車在加油站加油的時候,加油站放著的音樂竟然是帕瓦羅蒂的《今夜無人入睡》,司機見加油的女子長的漂亮,看看閉著眼的馮喆,輕聲問:“你放的是啥,嘰裡咕嚕的,你聽得懂?”
那女子加完了油看看車牌,妙目一橫,說:“詆毀的本身就是一種仰望,你開的車好,一天都聽什麼音樂?”
司機想要辯解,又覺得解釋的意思已經違背了自己的原意,馮喆忍不住笑了出來。
到了中午,縣裡沒有出現一起農戶上訪事例,但很多原本要到縣裡辦事購物的人卻也因此被本著小心無大錯的鄉鎮工作人員給當做嫌疑分子攔截下來,直到下午十五點,嚴守一通知說市裡的錢已經到了縣裡,馮喆才鬆了一口氣。
這時馮喆已經有二十七八個小時沒有閤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