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猊好奇地掰過來一塊,放在嘴裡,只咬了一下就“呸呸”地吐了出來。
卓婉託著腮看他,語氣軟綿道:“在沙城,泥餅是保命的糧食。很多跟你一樣大的孩子,沒吃過其他的東西。對他們來說,泥餅已來之不易。”
金猊安靜了下來,固執地又掰下一塊泥餅,逼著自己嚥了下去。
“記住了這個味道,就不要吃了。”卓婉戳了戳他的肚子,“再多吃,你會拉肚子,別浪費青衣辛辛苦苦採回來的藥草。”
金猊嘟著嘴扁著臉,撲到她的懷裡。
卓婉顛顛他,拍拍他的背,“將來如果有一天,你能夠讓你的子民不受饑寒,那該多好。”
“我會做到的。”金猊的臉埋在她的肩上,用力地蹭了蹭。
“我也覺的你能做到。”對矮墩子,卓婉有一股迷之崇拜,對她來說,早慧多智的金猊是個神童,神童的未來不可限量,特別是這個神童有了責任感和目標。
年近知命的王同道扶著長須大笑了起來,滿心的舒暢。
就憑著這兩個孩子剛才的話,他一隻腳進了棺材也要抽出來再為他們多做些實在事兒。
青衣走出車廂,與墨衣相視而笑,心軟如水。
王老去軍營後,卓婉找到了堪稱完美的躲避方法。
“我在繪制漫畫,從構思、設計到繪畫、染色,都會耗費大量的時間和精力。”卓婉把開蒙書扣下,理直氣壯道:“先把官字放一邊。”
“你在找藉口。”金猊輕易地戳破了卓婉的小心思。
“對,這是藉口。”卓婉得意地晃了晃頭,“但你不可否認,這是個沒有破綻的明謀。”
“我可以在你畫漫畫的時候教官字。”
金猊本來對官字沒那麼大的執念,卓婉想著法兒地躲,他就對官字更上心了,昨天還在入睡前再鞏固了一遍。
如今,他學會了開蒙書上的所有字,為了更深入地理解開蒙書中的內容,他已開始自學國論,費勁地把這些枯燥的東西編成有趣的故事吸引著她聽下去。
這邊“朽木不可雕”的卓婉畫著畫著就被金猊講的故事吸引了,撐著下巴,聽得全神貫注。
院落中的小老太太和秀衣在十米綢緞上繡內城至沙城的水道地形圖。
聽著屋裡的動靜,小老太太笑道“小花喜愛小太子喜歡到了心坎兒上,為了他絞盡腦汁,白天一副不在乎的樣子,晚上熬著夜默背官字,這幾天下來,小花熬的清瘦了許多。”
秀衣抬頭看了一眼聚精會神地聽故事的姐,眼神溫柔道:“她憂心的事情很多,用她的方式在一步一步慢慢地去改變。”
“看懂了小花的一舉一動,很難不憐惜她。”
秀衣笑著點了點頭,“師叔,不是小姐離不開我們四個,是我們四個離不開小姐,小姐沒了,心也就沒了。”
小老太太慈笑著拍拍秀衣的手,“我一個半截子入土的人還有什麼看不懂的,你們在她身邊感到了活著,印擇天是,其他人也是如此。活著就是瑣碎的日常中點點滴滴小溫情。”
“你們嘴上喊著她小姐,心裡把她當成了心底最柔軟的一部分。她聽著你們的話,是把你們當成了最親的家人。”
“秀衣,我很慶幸你能遇見她留在她身邊護著她照顧著她。如果沒有小花,也許你現在已經活成了無情無心的木人。”
秀衣看著她在陽光下的身影,神思飄到了那個溫暖的房間,她從不分善惡不停殺人的噩夢中醒來,看見的便是一雙純粹地泛著憐惜的眼睛。
小人兒問:“疼不疼?吃糖嗎?”
她說:“疼,不吃。”
然後她的嘴就被這個笑容燦爛的小人兒塞進去了一塊糖。
甜的讓她惶恐。
她這才發現原來她也喜歡糖。
她很幸運地吃到了最甜的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