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看了一眼就想要再蓋上,奈何白布已經被他掀飛,倉皇中想要撿回來卻碰到他的手臂,觸手一片溫軟,整個人渾身一顫,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一樣,動彈不得。
溫文殊緊抿著唇,垂眸看著手下的一截手臂。
已經被被燒焦了,可卻恰巧能看出一片血肉來,餘溫尚在,點點黃色液體伴著血水滲出。
溫文殊鬆手,看著指尖黏膩,尚存餘溫的血脂,顯示著主人剛死不久。
之所以會有血液,是因為他已經被人剝了皮,手腕腳腕處深深的血槽,餘下點點斷筋殘骨,一片血肉模糊。
臉上也沒有放過,臉上面皮已被掀去,連眼皮都沒放過,即使被燒焦了都能看出微縮的眼珠,點點白牙。
溫文殊瞳孔微縮,顫抖著手落在重華耳側,那是全身上下唯一完整的地方。
沒有被燒著,也沒有被剝皮,只和生前一樣。
溫文殊喉結滑動,眼中有波光閃過,轉瞬即逝。
“你……簡直該死,朕還沒讓你死,你……不能,不能就怎麼死了!”
“不能就這麼死了!”
“你欠朕的還沒還,我不允許你就這麼死了。”
“你給我起來。”
這些日子以來,鍾無畏是知道溫文殊的心思的,所以在得知重華死的時候,心裡也很忐忑,想著他的官途怕是走到盡頭了。
將溫文殊帶到地牢來的時候,他以為這個少年帝王會傷心,會落淚,再不濟也該悲傷怒吼發洩兩句什麼的。
他再怎麼也沒想到他會這麼平靜,平靜的撫著重華的臉,低下頭湊近他的耳根,平靜的說出那些話。
真的很平靜,一詞一句沒有絲毫波瀾音律,不帶絲毫情緒。
他是用什麼樣的心情說出這麼無悲無喜的話的?鍾無畏很好奇。
不知過來多久,鍾無畏都適應了牢裡的燒焦味,溫文殊都沒有起身的打算。
再這麼下去,溫文殊怕是要暈在這。
最後實在忍不住,鍾無畏咬牙,還是提著腦袋叩首安慰道:“皇上,保重龍體。”
安靜的空氣裡,陡然多出來聲音,驚醒溫文殊,他眼中有一絲惘然,片刻又歸於平靜,撐著地板站了起來。
鍾無畏垂眸,看著他龍袍上的褶皺,上面還粘著一根枯草,點點血跡。
“厚葬!”
淡淡的兩個字,飄散在大牢裡。
鍾無畏再次叩首,“恭送皇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