宓銀枝聽了,唏噓不已。
溫文殊這人也真是,被仇恨矇蔽了雙眼也蒙了心。
只知道自己有多恨重華,是以由始至終只看到了重華的壞,重華的強勢,重華的不軌之心。
直到人死了,恨意無處寄託,便跟著重華一起消散了。這時才看懂,看懂重華對他的照顧,看懂重華的隱忍退讓,也看懂了重華對他的愛。
可現在又有什麼用呢?
一切都遲了,人死不能復生,逝去的感情也不會在回來。
再多的愛現如今也化作了綿綿無盡的恨。
這恨,是恨自己,恨自己不能早早看懂自己的心,恨自己一直逃避現實,恨自己害死了這世上唯一為他著想的人。
溫文殊已經一月未見外人了,她本以為他不會見她,沒想到她剛到乾坤殿外,就有人將她請了進去。
宓銀枝心思微沉,思量著溫文殊見她所為何事。
直到屏風後的人緩步出來,宓銀枝才恍然大悟。
他,是想要自救吧!
明明身為一國之尊,明明華服加身,明明年紀輕輕,卻顯得那般羸弱,那般頹廢,那般……
這還是她認識的那個少年皇帝嗎,她不由懷疑。
這一驚訝,宓銀枝連行禮都忘了。溫文殊似乎也不想多作計較,只淡淡瞥了她一眼,便在對面的太師椅上坐下。
“姑娘來是為南蠻代王一事?”溫文殊可能許久沒有說過話了,聲音有些嘶啞。
宓銀枝挑眉,沒想到溫文殊看起來頹廢,外面的事兒還是知道一些的。
“是的,民女想借藏書閣一用。”
“你自去便是,這不用稟告。”說是這麼說,可藏書閣乃是皇家所有,要去肯定還是得通報一聲。
雖然因著溫月容的身份,她也得了不少便利。
既然溫文殊都這麼說了,宓銀枝自是不必客氣,謝了個恩打算退下,溫文殊終是沉不住氣開口了。
“重華……是宓錦虛殺害的。”肯定的語氣,顯然不是來讓她解惑的。
“姑娘放心,朕並沒有怪他的意思。重華傷天害理,殺害宓家三百餘人,又燒燬巫溪一百多戶人家,死了也是罪有應得……”
說到此處,溫文殊有片刻的停頓,而後若無其事道:“既然宓將軍是無辜的,那就不該讓他死後連個衣冠冢都沒有,朕打算追封宓將軍為神武大將軍,擇吉日另行厚葬。不知宓姑娘意下如何?”
宓銀枝挑眉,沒想到溫文殊是要和她說這些。看來,他倒是想通了,打算認真執政了?
說起厚葬的事兒,宓銀枝之前從未想過這個問題,因為家族罹難的時候,她才剛入住這具身體,自身難保的情況下,當時並沒有想過把父親的屍體厚葬什麼的,致使屍體不知所蹤,現在說這些,一切都晚了。
“謝皇上厚愛,只是人死如燈滅,再多的殊榮終究不過一抔黃土,民女相信,父親不會在意這些的,皇上不必掛懷。”
“將軍深明大義,自是不會在意這些,可他為我東瑜鞠躬盡瘁,朕可不能薄待了他。不如這樣吧,朕下旨為宓將軍立個衣冠冢,並封女為郡主,以彌補朕的愧疚之心。”
宓銀枝愕然,一時說不出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