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喆覺得孟慶功人很熱心,但漢語說的實在差勁,竟然給李蓉叫“姑娘”,他回到屋裡,見李蓉似乎睡著了。
看著李蓉憔悴的臉,馮喆心裡有些覺得人生境遇無常,誰也不知道前方將會遇到些什麼,曾經的李蓉是多麼風光,如今竟然在異國他鄉落下了一身的病,身邊一個照料的親人都沒有,有些可憐。
李蓉在睡夢中也咳嗽著,不大一會,孟慶功帶著一個個子很高,面容冷峻的大鬍子男子就走了進來,孟慶功說這人叫什麼斯基,因為名字很長,孟慶功說的漢語又含糊,馮喆基本沒聽懂,不過倒是看出來這人是醫生,因為這人身上隱隱約約的有一股福爾馬林,也就是消毒水的味道。
這個醫生沒和馮喆說話,他要給李蓉做檢查的時候,李蓉醒來了,他和李蓉用俄語交談著,問了一些問題,看了李蓉的舌苔眼睛,還做了一些身體器官的壓迫之後,再次問李蓉了些什麼。
這時李蓉讓馮喆將自己的行李開啟,從裡面拿出了像是醫學診斷證明之類的東西,這個叫什麼斯基的醫生一看就皺起了眉,而後嘰裡咕嚕的一直不停的說,說完之後伸著手在李蓉的肩膀上輕拍了一下,來了一句“阿門!”又長長的嘆了一氣,轉身就走了。
孟慶功看看李蓉,又看看馮喆,跟著出去,馮喆也走到了外面,那個醫生一副愛莫能助的樣子給孟慶功說了幾句話,搖著頭走了。
“我很抱歉,我的朋友。”孟慶功一籌莫展的樣子:“醫生說了,你這位熟人姑娘,恐怕沒有多少日子了,可能撐不到你們國家了。”
馮喆聽了沒吭聲,孟慶功嘆息說:“多麼美麗的一個女孩子,真是太可惜了。馮,醫生說了,用你們中國人的話,從現在起,讓她想吃什麼就吃什麼,想喝什麼,那就喝什麼吧。”
這時屋裡的李蓉在咳嗽,然後就是“嘩啦”一聲,接著像是什麼東西摔倒了,馮喆急忙的進去,果然是李蓉從鋪上掉在了地毯上,藥也灑了一地。
馮喆連忙的將李蓉抱上了床,孟慶功彎腰要撿藥,李蓉虛弱的說:“不用了……沒用了……我自己的身體,我知道……”
孟慶功一聽,默默的將藥撿完放好,看看李蓉,又看看馮喆,長嘆一聲說:“祝福你,我的孩子。”然後就走了出去。
馮喆跟著出去給孟慶功道謝,孟慶功搖頭說:“我們都是神的子民,都應該相親相愛,馮,我表示很惋惜,很痛心。”
孟慶功離開了,馮喆回到了屋裡,李蓉也不知是睡著了,還是昏迷了。
列車穿行在一望無垠的原野中,黑暗籠罩著一切,什麼也看不見,馮喆躺著留意李蓉的動靜,但一會他也模糊的睡著了。
一覺醒來,窗外還是一片漆黑,往李蓉那邊一看,見她睜著眼盯著上面,馮喆坐起來再看,見李蓉的大眼裡都是淚。
“你醒了?需要什麼?”
李蓉卻不回答,淚流的更多了,馮喆沒法,只有起來過去為她擦淚,說:“月有陰晴圓缺,生老病死是人之常情,你要看開點。你有什麼心願,我都可以幫你。”
李蓉看著馮喆,努力的伸著手上來,馮喆探過手去,讓她抓住了自己的胳膊。
馮喆以為她要說什麼,但是李蓉什麼都沒說,只是看著自己。
李蓉的眼神很空洞,彷彿有很多情緒要表達,又像是什麼都沒有,這無語的哽咽,讓馮喆的心情沉重了起來。
停了一會,李蓉又閉上了眼,馮喆給她蓋好,坐回了自己的床上,李蓉懵然的說:“……麻煩,請牧師來……”
馮喆愣了一下,確認說:“是叫孟牧師嗎?”
李蓉輕點了一下下巴,馮喆一看時間,正是零時四點。
孟慶功本來也是單人單間,不過這時已經變成了和一個大胖子合住了,當馮喆敲開他的門,說明瞭來意,孟慶功一臉的悲天憫人模樣:“知道了,馮,我這就準備。”
馮喆先行一步,回到了自己的房間,孟慶功一會穿戴著很齊整的牧師服裝才來,馮喆這才明白,孟慶功準是以為李蓉不行了,是要做生前最後的彌撒。
但看李蓉的狀況,恐怕真的是不行了。
“我的孩子,你要對我說什麼?”
李蓉低聲的在訴說,聲音隱隱約約,一點都聽不清,孟慶功聽了幾句,對著馮喆說:“馮,你能去請一下醫生來嗎?”
馮喆答應著再次出了門,將那個叫斯基的醫生也從夢中叫醒。
這醫生也算是認識馮喆了,知道他來是幹什麼的,用俄語問了一句什麼,馮喆猜他是問李蓉是不是不行了,就嗯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