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我感冒的時候,你不是最喜歡給我弄那種讓人生不如死的東西給我吃嘛。”
艾美低頭把購物袋裡的速凍餃子拿出來說:“你不是失憶了嗎?”
“你怎麼知道?”
他記得是沒跟艾美聊過這些事,他跟陳艾美除了工作之外,應該是沒有其他私人交集的。
“猜的。”艾美背對著他,開啟鍋蓋把餃子倒了進去。
他淡淡地笑了笑,有點吃力地把頭靠在門框上,這樣沒那麼暈,他還有些脫力,站得不是很穩。但還是堅持了一會兒就走過去,站到她身後。
艾美正拿推勺推鍋裡的餃子,突然被人從後抱住,舉著勺子不知道往哪兒放。
“你要打我也稍微等一會兒,等我稍微好一點就讓你打,現在頭暈得很,”他說著把額頭埋在她頸窩裡,低聲道,“讓我靠一會兒,一會兒就好。”
她放下勺子蓋上鍋蓋,他的身體很燙。
鄭凱志說他感冒了一個星期了,那麼這一場感冒應該是從那天她把他從聖地亞哥叫回來就開始了,她握了握他覆在自己腰上的手,稍微用了點力。
“你手好涼。”他的聲音悶悶的。
“嗯,外面很冷。”她低聲地說。
餃子湯裡放了很多的醋,他只喝了一口差點給嗆到了,但吃完之後確實也覺得好多了。艾美把藥片推到他面前說:“過半個小時再吃吧。”然後起身去洗碗。
他就坐在桌子邊看她。
很早以前他就總是幻想有一天他們在自己的房子裡,他看她做家務的背影,然後突然一下子撲上去抱住她,嚇得她拳打腳踢地喊:“江洋你要死啊,嚇死我了。”
想一想都覺得很幸福。
可是現在他看她,卻不知道為什麼覺得很難過。他不敢突然撲上去抱住她,因為他知道,她再也不會像以前那樣會對他拳打腳踢地叫他去死。
他們都像是活過了兩個世紀,從生到死,從死到生。
關上水龍頭,艾美擦了擦手,正要說話,杜澤山已經站起來說:“我送你吧。”
“不用。”
“你沒開車吧?”他看見她手裡沒有車鑰匙,笑了笑說,“我已經好多了。這裡打不到車,回你公寓也不過就是二十幾分鐘的車程,我開車送你吧。”
她沒有再推辭。
看他就要出門,艾美突然拉住他:“你就這樣出去?”
杜澤山不明白地看她說:“怎麼了?”
“你好歹穿件外套吧,”她松開手說,“外面挺冷的。”
他笑了笑,低聲說:“好。”
那個“好”字說得那麼輕,卻像是從高空中墜落的石子一樣砸在她心上。她又想起那時候他說的那句“你說什麼,我就做什麼”。她現在相信,哪怕她說讓他從這裡跳下去,他也會毫不猶豫地去做。
到底是要虧欠到什麼程度,才能讓他說出這樣的話?
車子開過公寓附近的街角時,艾美突然喊了一聲說:“麻煩停一下。”
杜澤山剎住車子看她說:“怎麼了?”
“我去便利店買個東西,”她松開安全帶說,“很快。”
杜澤山朝她笑了一笑,一臉“我不著急”的表情。艾美正伸手去推門,冷不防被往回用力拽了一把,她聽見杜澤山喊了一聲:“小心。”緊接著就聽到硬物撞擊玻璃,發出的巨大聲響。
蔣競羽接到電話的時候正在一個人發脾氣。
他當病號的這幾天大概是他有史以來最幸福的幾天了,陳艾美難得不跟他發脾氣,他說想吃什麼就吃什麼,想幹什麼就幹什麼。
連梁棋都覺得他們“夫妻”和諧得不正常,勾著他的脖子說:“你給陳艾美吃藥了?她居然沒有跟你發脾氣?”
蔣競羽一腳踢開他說:“我現在是病號。”
她還是不愛笑,不說話,但這對蔣競羽來說已經很滿足了,他漸漸覺得哪怕她對他發脾氣也無所謂了,甚至能再跟她吵一架都是一種幸福。
只要她還留在他身邊就好。
只要這樣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