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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1)

“為什麼幫我?”緩過一口氣的時候,杜澤山睜開了眼,眼睛適應了黑暗就能看到鄭凱文正坐在和他並排的另一個角落裡,伸直了一條腿在扯著領帶。

空調也關了,氣溫正直線上升。

“我恨的是孟軍山,跟你沒有太大關系。”電梯雖然不是真空密閉,但還是讓人覺得呼吸不太順暢。鄭凱文扯松領帶喘了口氣,“更何況,是個人都不會在這種情況下見死不救。”

“我說的不是這個。”杜澤山微微直起身子。鄭凱文看著他,雖然光線不好,但因為距離近,還是能看清彼此的表情。鄭凱文笑了一下:“你說梁洛心?你信我的話?我還以為你不信呢。”

“不信。”或者說,不想信,他也不知道該怎麼說。

杜澤山突然覺得自己有點蠢,可能是腦缺氧的關系,不然為什麼會跟鄭凱文說起這些來。

他扶著電梯壁剛想站起來,電梯猛地又震了一下。

鄭凱文幾乎是同一時間站了起來,抬手扶了他一把,電梯門在這時候被撬開了一條縫,外面有聲音傳進來:“裡面的人還好嗎?”

“還行,沒死。”鄭凱文聲音有慣常的冷淡,“再晚一點就說不定了。”

“馬上就救你們出來。”

杜澤山掙脫了鄭凱文的手,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謝謝。”

鄭凱文則不深不淺地笑了笑:“不謝。”

電梯門被撬開了,電梯底部和地板之間有半米的高度差,一個消防員先抬手把鄭凱文拽了出來,緊跟著杜澤山也被拉了出來,眾人都鬆了一口氣。

“江洋。”梁洛心幾乎是在他走出電梯的第一時間迎上來,抓住了他冰冷的手,袖口都是濕的,臉上也白得沒有一點血色,她皺了皺眉頭,“你怎麼樣?”

他從她眼神裡看出了少見的慌亂。

這些日子以來他一直都覺得梁洛心變了,變得內斂成熟了,他一直覺得她不可能再變回從前那個動不動就大驚小怪的梁洛心了,但是現在他又看到了。

只是這種慌亂似乎並不是因為她還是那個膽小的梁洛心,而是她好像和自己一樣預感到,這不是單純的事故。

“我沒事……”杜澤山本來想勉強笑一下的,胃裡卻一陣翻湧,像是火燒一樣難受得他幾乎站不穩,手撐了一下牆,弓著身子就吐了出來。

“送醫院。”鄭凱文的手從身後托住了杜澤山往下滑的身子,鎮定地望著梁洛心,眼神沒有一絲波瀾,“要快。”

杜澤山醒過來的時候感到一陣眩暈,他又用力閉了閉眼睛才再睜開,耳旁有個男人的聲音問道:“你醒了?”

他有點詫異,這聲音不是蘇孝全,當然更不是梁洛心,他轉過臉就看到鄭凱文站在床邊,還穿著電梯裡的那一身衣服,手上做了簡單的包紮。

“怎麼是你?”他抬手遮了一下眼睛,苦笑了一下,“我真沒想到醒過來見到的第一個人會是你。”

“我也沒想到。”鄭凱文仍然站著,轉身看了看門口,“她剛才一直都在這裡,這會兒大概出去給你拿藥了。我就是順便進來看看,沒想到你就醒了。”

“想說什麼?緣分嗎?”他移開遮住眼睛的手看他。

鄭凱文沒說什麼,手插在西裝褲的口袋裡淡淡地笑了笑,“你沒事我先走了。”

“你憑什麼那樣說?”

鄭凱文伸出去拉門的手又收了回來,回頭看著杜澤山,杜澤山也在看他,他們其實很少有這樣和平對視的時候,每一次都是劍拔弩張的。

“你憑什麼說……”杜澤山滑動了一下喉結,“她不是。”

“她不敢看我的眼睛。”鄭凱文朝門外看了看,走廊上沒有人,他這才折回到床邊,“我第一次在慈善晚宴上看到她的時候,她就在迴避我。梁洛心再怎麼恨我都不會躲我,更不會連看都不敢看我。”

杜澤山轉過臉看著病房的另一邊:“還有呢?”

“沒有了。”

“就憑這麼小的細節……”杜澤山閉著眼睛笑了一下,“鄭凱文你還真是自大。”

鄭凱文還是很平靜:“我知道你跟梁洛心相處的時間比我長,對她的瞭解也比我深。但你畢竟動過大手術,不是我告訴你,你大概到現在都不會記得還有梁洛心這個人。”

杜澤山閉了閉眼睛,低低地喊了一聲:“出去。”

“我也知道你對洛心感到很內疚,所以你不願意去試探她,我跟你一樣也很內疚。但我跟你不一樣的是,我至少還敢面對現實,梁洛心她死了,沒有辦法活過來。”

“我叫你出去!”杜澤山轉過臉來,剛才還混沌的目光突然變得很銳利。

但鄭凱文卻沒有出去,仍然站在床邊看著他:“雖然不知道你是怎麼想的,但我沒有辦法接受任何一個人來取代梁洛心,就算她長得很像,模仿得很像,但她不是梁洛心。我不希望任何人利用她的死來做文章。”

杜澤山忽然冷冷地笑了一下:“鄭凱文你怎麼有臉說這樣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