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蔣競羽比她先一步反應過來,喊了一聲“爸”就忙撲過去抱住老爺子下沉的身子。艾美沒有猶豫地沖到門口,沖著樓梯大喊了一聲:“人呢?蔣先生昏倒了!”
艾美是知道老爺子無論何時出門都會隨身帶幾個保鏢的,即使這時候藏得好好的,還是被艾美這一聲給炸出來了。幾個人手忙腳亂地把老爺子扛上車,送到醫院的時候蔣競昶也趕來了。
“怎麼回事?”一看到站在門口的蔣競羽和陳艾美,他像是也明白了。
“爸爸怎麼會去找你們?”他看了一眼坐在椅子上的蔣競羽,還是走到艾美的身邊問道。
陳艾美是站著的,蔣競羽低著頭,看起來還沒有她的腰高。她低頭看了看競羽,才說:“今天早上的時候,競羽跟爸爸說了我們要離婚的事……”
“你說了?”都不等艾美說完,蔣競昶突然一把拎起蔣競羽把他從椅子上拽了起來,控制不住地吼了一聲,“你瘋了!我不是叫你冷靜冷靜再說嗎?”
“你叫我怎麼冷靜,你又不是我,你怎麼知道我沒有冷靜過?”
蔣競羽猛地推開蔣競昶,從體格上來說他本來不是蔣競昶的對手,但這時候也不知道怎麼就把蔣競昶推開了兩步,艾美忙過來拉住蔣競羽說:“別這樣,這裡是醫院。”
蔣競羽喘著氣退到牆根的地方,身子一點點地矮下去,他抱著頭蜷起身子,像是因為疼痛而控制不住地顫抖起來,聲音也變得很低:“你以為我不想再等一等嗎,你以為我願意離婚嗎……你又不是我,你怎麼知道我沒有想過……”
蔣競昶站直了身子,這時候急救室的門開了,醫生走出來看到蔣競昶,先喊了一聲蔣先生,才說:“蔣老先生已經沒事了,但是還沒有醒,可能還需要一點時間。”
“多久?”蔣競昶問。
“要看蔣老先生的身體狀況,他的心髒常年負荷太重,加上年紀大了,身體各方面機能都不是很好,所以最好是不要再激怒他,讓他靜養一段時間。”
“麻煩了。”蔣競昶安頓走了醫生,才轉向蔣競羽。
他就在剛才醫生開門的剎那抬了抬頭,這時候仍然坐在地上不說話。是他給老爺子做的心髒急救,他當然也知道老爺子不會有大問題,但他還是很後悔,大哥說得對,是他的錯。
“你們都還沒吃東西吧?”蔣競昶看了看時間,已經快要淩晨了,聽老爺子的保鏢說是下午六七點的時候去的競羽的公寓,看樣子兩個人都沒有好好吃飯。
“我去給你們買點吃的。”蔣競昶說著,轉身離開急救室。
蔣競羽還是那樣坐著,艾美慢慢在他身旁蹲下身子,抬手握了握他肩膀說:“競羽……”
“你走。”蔣競羽突然說。
他沒有抬頭,艾美看不到他的表情,但她握著他肩膀的手還是頓了頓。
“我都聽到了,你說……要走的……現在去機場還來得及,你走吧。”他抬了抬頭,看著急救室的門,向後靠著牆說,“在爸爸醒之前快走。”
艾美一開始並沒有動,扶著蔣競羽的手也沒有拿開。她像是想要抱一抱蔣競羽,但手伸出去的剎那,她聽見蔣競羽說:“別這樣,別讓我改主意……”
然後她站了起來,說了聲:“那我走了。”向後退了兩步,才轉過身快步地向著大門口跑了出去。
蔣競羽在那一剎那聽到身體裡什麼東西崩塌的聲音,然後他抱著頭蜷起身子,用力地哭了起來。
深夜的醫院門口連輛計程車都沒有,艾美沖到門口看著空蕩蕩的街道有些著急,卻聽見身後一個聲音說:“我送你去吧。”
她轉過身,蔣競昶正走過來扶著她走到一輛黑色林肯前。
“大哥。”她愣了愣,蔣競昶已經拉開車門說:“走吧。”
她低了低頭,躬身坐進副駕駛座,扣好安全帶,她就聽見蔣競昶發動車子的聲音。然後四周一片寂靜,他們誰都沒有再說話。她看著窗外的天,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就黑得這麼徹底,沒有轉圜的餘地。
到機場的時候已經快要一點,車子停了,艾美卻還是坐在那裡沒有動。
“下車吧,動作快的話,能趕上三點半的班機。”蔣競昶淡淡地說著,從口袋裡摸出煙盒,他平時都不怎麼抽煙,但是隨身都會帶著,像是一種安全感。
這時候他摸出一支煙來點燃,開啟車窗靜靜地吸了一口才說:“已經下定決心了,就沒什麼好後悔的了。”
艾美低了低頭,有些猶豫地松開安全帶。
蔣競昶看著她說了句:“你放心,我會看著競羽,”看她仍然沒有動,抬手輕輕拍了下她的肩說,“他不會有事的。”
艾美慢慢地咬了一下嘴唇,拉開保險扣推開車門下了車。
機場這時候人不多,除了零星的幾個等候登機的人之外,就是滯留旅客,艾美沖到櫃臺前摸出證件道:“給我最快去紐約的航班,越快越好。”
時代廣場永遠是人來人往的。
艾美站在大蘋果下喘著氣,她沒有趕上三點半的航班,下飛機的時候又遇上堵車,這時候她看電子大鐘已經是十二點十分了,晚了十分鐘……
十分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