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君綰站在銅鏡前,打量鏡中的自己,這身淡青色的衣裳如今穿著似別是一番意蘊。
從前她十六歲,再成熟的心智,面容也難免透著幾分稚氣,如今已近雙十之年,又在深宮待了一載,容顏未改,不過總覺得有什麼地方與從前不一樣了。
髮髻上空空,她在宮裡待的時日雖長,沒為自己攢過一件首飾,得來的賞賜都分給了紅菱和紫英。妝匣裡只有幾支銀簪,還是當年從蕭家帶來的,她隨意挑了支素銀簪湊合。
方若水將自己打扮得如花似玉,一見到紅菱就恨不得回去重新打扮,只因她今日佩戴的首飾與一個丫鬟不相上下,令她心生恥意,直到她看見蕭君綰頭上只有一支銀簪,方才打消了攀比的念頭。
蕭君綰看見盛裝打扮的紅菱就忍不住笑說:“今日只是出去走走,怎麼打扮得如此隆重?”
“小姐,以前在宮裡沒機會,現在當然要讓我攢的這些寶貝派上用場呀。”紅菱看了看天上,笑說,“前些日子還下雪呢,今日就放晴了,好兆頭啊。”
“上儀大人。”方若水走到蕭君綰身邊欠了欠。
“這是在宮外,不用如此一口一個大人的。”
“那大人比若水年長,不知上儀大人可願讓若水稱一聲姐姐?”
蕭君綰不喜與人稱姐道妹,除了自己的親妹妹。她從小就看著宮裡的是是非非長大,宮裡嬪妃之間都互稱姐妹,一聲聲姐姐妹妹的背後,盡是虛偽。
不喜歡,也就對此漠不在意,隨方若水去。
“隨意。”蕭君綰出於禮節性地笑了笑。
方若水很高興地喊了聲:“姐姐。”
紅菱小聲嘀咕了句:“真會巴結。”
方若水臉色微沉,見蕭君綰正看著她,又換做笑意盈盈的樣子。
幾人慢步街上,紅菱和方若水陪著覃佑,蕭君綰則和紫英放慢了腳步跟在後面。
“小姐,馮府已經派人去趙公公的老家接趙喜了。”紫英言道。
“殿下身邊都是女子不是長久之計,缺個隨從,趙喜來了正好。”
蕭君綰邊走邊左顧右盼,隋安城這麼大,凌天旭到底在哪兒?既然他已經到了隋安,不該想方設法來見她嗎?至今未露面,難道真被覃佳柔困住了?
“打聽到什麼訊息了嗎?”蕭君綰問道,她不能明著打聽凌天旭的訊息,便讓紫英四處打聽覃佳柔的蹤跡。
紫英搖了搖頭,道:“公主沒有回宮,我也去府衙問過,府衙的人不知公主的蹤跡,陛下也沒讓他們找過。”
蕭君綰見覃佑正在興頭上,不會鬧騰,於是讓紅菱和方若水陪著覃佑,她則帶著紫英離開。
“小姐想到他們在什麼地方了?”
“沒有,我只是想四處走走。”蕭君綰放慢了腳步,邊走邊看著兩旁的商鋪,她回隋安就快兩年了,還沒有機會能像今日這樣閒走慢逛。
“除夕夜宴,陛下派人來請了殿下。”
蕭君綰點了下頭:“倒時你和方若水陪殿下去。”
“小姐不去?”
“我進宮去,萬一慧貴妃再耍什麼花樣,恐怕難以應付,在宮裡記得盯緊方若水。”蕭君綰囑咐,雖然方若水看著像是歸順了,但以蕭君綰的謹慎,如今方若水錶現還不足以讓她放心不顧。
“那個方若水想討好殿下,小姐為什麼不攔著?”
“她對殿下沒有惡意,殿下身邊多個對他好的人是好事,這樣等我們走後,還有方若水可以照顧殿下。”
蕭君綰停下腳步,看著從首飾鋪出來的一對年輕夫婦,凝住了目光。
“相公,這好看嗎?”年輕的婦人扶了扶髮髻上的金簪。
“娘子戴什麼都好看。”
紫英順著蕭君綰的看的方向看去,正好看見夫婦恩愛的一幕,卻見蕭君綰目光深沉,笑道:“小姐不會是想王爺了吧?”
蕭君綰瞥了紫英一眼:“哪有。”她不過是碰見了故人,從前的垂髫之交如今已嫁做人婦。
“人靠金裝馬靠鞍,小姐戴來戴去就幾支銀簪,要不要進去挑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