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後歇斯底裡的吼叫,在夜色中漸漸低了下去。
洛妍手臂的傷口有些深,幸好沒傷到骨頭,醫生要她住院觀察幾天,秦斐生這次倒是大方,二話不說給她批了假,要她安心養傷。
對於洛妍被自己粉絲襲擊誤傷這件事,蕭釋齡十分愧疚,不僅親自來看望她好幾次,回北京前還把助理小於留了下來,貼身照顧著她。
秦斐生進病房時,洛妍正在睡覺,小於坐在床邊給她削蘋果,一副老大不情願的模樣。
秦斐生輕輕拉了把椅子坐下,小於抬眼一瞅,立刻換了副殷勤臉孔,討好地問:“秦老師,吃蘋果嗎?”
他看都沒看小於,低聲吩咐道:“你出去吧。”
小於悻悻地縮回手,拿著蘋果出去了。
打發走小於後,秦斐生坐在床邊,手隨意地搭在扶手上,有一下沒一下地敲著,目光直勾勾地盯著洛妍纏滿紗布的手臂。
病床上的人,看起來那麼纖細,雪白手背上顯出青色的血管,脆弱如瓷器,彷彿稍一用力,就能把這人的骨頭給捏碎了。
明明是這麼的柔弱,可她拉著他閃躲的那一刻,卻充滿了爆發力。他手腕上那種被她拽痛的細微觸感,此刻似乎還猶存。
秦斐生下意識摸了下自己的腕口,心底漸漸漫起一絲柔軟的潮意,就如緊緊閉合的蚌殼終於張開,露出內裡鮮嫩的肉。
或許,他該認真地和她說一聲謝謝,抑或是一句遲來的對不起,為著半個月前兩人那次激烈的爭吵...
秦斐生鮮少有這麼認真打量洛妍的時刻,他靜靜地看了她許久,腦海中閃過一絲莫名的熟悉感。
似乎,很久之前他在哪裡見過這張臉,可到底是在哪裡呢?
一些塵封已久的可怕的畫面浮了上來,秦斐生痛苦地搖了搖頭,將那些畫面全驅逐出去。
洛妍睜開眼時,就見秦斐生坐在床邊,手指無聊地敲著扶手,眉眼間有種漫不經心的柔和,唇線微微地抿著。
他輕咳了聲,主動開口道:“醫生說了,傷口應該不會留疤。”
與之前兇巴巴的語氣不同,他這句話說得緩慢而平和,顯得有人情味多了。
洛妍一怔。
她沒想到他會關心留不留疤的問題,畢竟他之前還嫌棄自己多管閑事,當時看著自己流血不止,還那般惡劣態度。
其實這半個月以來,當初因她急著回北京而發生的那場激烈爭吵,已經在她心中漸漸淡化了,她要完成原主的心願,就不可能在秦斐生的冷淡面前,回贈以同樣的冷戰。
秦斐生是什麼樣的人,或許沒有人比她更清楚。
在他那副斯文隨和的皮囊下,掩藏了一個冷酷獨·裁者的靈魂。
也正因為他本性如此,他此刻的舉動讓她感到微微驚訝。
洛妍抬頭看他,他卻淡淡地移開視線,理直氣壯地說:
“女人嘛,留個疤嫁不出去。”
果然,三句話不離毒舌,洛妍倒也習慣了,只看了眼受傷的手臂,滿不在乎地道:“沒關系,現在美容這麼發達,就算留了疤,也可以去做祛疤手術。”
“你倒是樂觀。”秦斐生斜掃她一眼,聽不出是什麼語氣。
洛妍抿嘴一笑,眼珠子來回轉了兩圈,試探著問:“秦老師,我這次算是工傷,不會扣工資的吧?”
秦斐生喉嚨滾動兩下,臉上那抹溫和消失了,一直翻騰在胸口的那點感謝道歉的念頭,也在瞬間被擊得粉碎。
他突然意識到,即使自己說出了口,洛妍大抵也是不在意的,她在意的想聽的,從來就不是他醞釀許久的肺腑之言。
這是一種很難形容的感覺,簡直像生生吞下了幾只蒼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