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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後

他斂眸,瞧著沾滿血的手,慌張地翻弄袖子,才揪出手帕拭淨指尖的血。

他將帕子扔進水盆中盥洗擰幹,蹲在花紜面前,輕輕擦去她頰邊幹涸的血跡。

沈鶴亭的鳳眸低垂,始終盯著花紜腳下那塊地毯,悵然道:“娘娘認錯人了。”

花紜篤定:“你撒謊!”

花紜踉蹌站起,頭上的鳳冠因為劇烈地晃動勾著她耳邊鬢發,卻渾然不覺那的疼,抓著沈鶴亭的衣領,壓著嗓子道——

“那塊鵝卵石,是我在天鷺江畔拾起來的,你當時就說你要把它嵌在刀上……你不是沈鶴亭,你叫蕭旻,是定北王府的四公子,拜了我祖父為師,是我哥哥!如今石頭還在,我也記得清清楚楚,可你為什麼不承認?是不是蕭家出了什麼事,你沒辦法才入宮……”

一陣風掠過,吹滅了燭火,寢殿暗了下來。

一縷月光擦過沈鶴亭高挺的鼻樑,映亮了他眸中酸澀的淚液。

沈鶴亭苦笑,拂去花紜的手,道:“奴才聽不懂娘娘說的。奴才自小跟隨師父在宮裡當差,‘鶴亭’是義父給的名字,師父姓沈奴才也姓沈。什麼王爺公子,奴才一介賤奴,自是不敢攀關系的。”

花紜的手懸在半空,終失望地落了下來。

沈鶴亭始終不承認。也對,人家是要當霸王的,怎麼會跟自己一個將死之人扯上關系?

沈鶴亭默默掏出一塊幹淨的手帕,為花紜拭去眼邊清淚。攙著她來梳妝臺邊,便在花紜身側跪了下來。

花紜訝異地瞪著他。

如宮中的奴才一樣,沈鶴亭弓著腰背,始終謙卑地低著頭,頎長的手指勾開梳妝奩,拾起翡翠篦子要替她理好蓬亂的發髻,低眉順眼得幾乎讓人忘了他剛才猙獰的模樣。

花紜濕漉漉的眼睛乜視沈鶴亭,試圖猜他心裡作何感想。

花紜不信眼前的男人只是“沈鶴亭”,哥不會隨手將王爺親手鍛的刀送給旁人,蕭旻跟沈鶴亭之間一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沈鶴亭一直躲閃花紜的注視,指尖觸碰到她發絲的瞬間,沈鶴亭蜷縮起手指,猶豫半晌又顫抖著伸開。

沈鶴亭悉心為她將鳳冠上的頭發一根根地捋順,還不忘囑託道:“娘娘一舉一動皆為萬民表率,當時時刻刻注意自己的儀態。”

“我都是要死的人了,”花紜對鏡中斂眸的人說,“還會在意頭上那頂枷鎖如何戴,別人才會覺得好看麼?”

沈鶴亭沉默,為她重新戴好鳳冠霞帔,望向鏡中的貴人,嘆道:

“太後娘娘鳳儀萬千,當我大瀚之福祉。”

花紜雖驚悸到幾欲昏厥,但還沒神志不清道聽不懂沈鶴亭在說些什麼:“太後?”

沈鶴亭一笑。

花紜深吸一口氣,景熙剛死,從哪來的皇帝?

她與那雙藏了太多陰謀的鳳眸對視,頓時明白了沈鶴亭的言外之意。

他要扶新傀儡上位。

花紜也必須要成為皇帝的母親才能躲過殉葬,才在暗藏殺機的宮中活下去。

這是她唯一的機會。

她想活,她才十六歲,怎麼甘心為她那狼心狗肺的爹做一個權爭的犧牲品?

她的母親含恨而死不瞑目,豈能容忍那站在母親屍首上吸血的惡魔還安坐首輔之位?

她想堂堂正正、昂首挺胸、不被任何人掌控地活漂亮這一生。

花紜的眼睛明暗交雜:“先帝並未立儲,我憑什麼要跟你一起愚弄天下人?”

她得跟沈鶴亭討價還價。

“就憑奴才能給娘娘想要的,”沈鶴亭雙手揣進袖中,姿態卑微,但花紜能透過鏡子看到他極其篤定的目光,“娘娘的權勢、地位、天下、真相……奴才都能給。”

放眼朝廷,能與花從文一爭,也只有宦官——唯他沈鶴亭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