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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闈

沈鶴亭杵在原地,沒有貿然入座,他知道盛譽跟他不對付——不是朝廷上的事,而是因為姚鐸。

“哎呦爺這是怎麼了?”姚鐸走到沈鶴亭身邊,“小太後不是回來了嗎,咋還不開心?”

姚鐸往人心窩子裡戳,沈鶴亭更愁了。

“吃飯吃飯,順道跟我們說說,”姚鐸攬過沈鶴亭肩膀,拉著他上桌,還讓他挨著自個。

盛譽一直盯著姚鐸,深邃的眼眸藏著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姚鐸側身瞧沈鶴亭,調侃道:“知道爺不愛喝酒,遇棠就準備了上好的香櫞,放了多多的蜜糖,知道你好這口!”

沈鶴亭嘗了一口,臉色更不好了:“苦的。”

“啊?”姚鐸嘗了一口,“還真是苦的!盛成蹊你拿開水泡的?”

盛譽茫然:“對。”

姚鐸從桌下踢了他一腳,橫眉立眼地數落道:“你個呆子!這玩意只能拿溫水泡!比藥還苦的玩意你自個喝,給爺再泡一壺新的去!”

馬上又轉過頭和顏悅色地哄沈鶴亭:“這小子沒見過世面,四爺別怪罪哈。哎呦瞧這小臉兒難過得,怎麼了你跟遇棠說說。”

“吵架了,”沈鶴亭抽抽鼻子,“我氣她單獨跟小十一出去,所以說了很多不好聽的話。”

“活該。”姚鐸本來還想安慰一下,一聽是因為這個馬上直言不諱,“能管管你那破爛脾氣麼?既然都已經知道他倆幹嘛去了,就別較真了行不行?一張嘴比鶴頂紅還毒,肯定是不分青紅皂白地挖苦小太後了,人又不比我姚遇棠臉皮厚,她哪受得了?”

“然後她也說了很多傷我的話,”沈鶴亭聲音小得跟蚊子似的,“說我管得多,還說我又當又立。”

“說的沒錯啊,”姚鐸點點頭,“你就是管得特別多。”

沈鶴亭面子掛不住了:“姚鐸你這是安慰人嗎?”

“一碼歸一碼,這事本來就是你有錯在先。”姚鐸接過盛譽重新泡的香櫞,摸了摸壺邊確認是溫的才給沈鶴亭斟,“小太後有主見有個性,你當她是喜歡待在後院的傻姑娘?既然給人家推上了那位置,就得懂得放手。”

沈鶴亭聽不明白:“放手?什麼意思?”

“如今朝廷又沒有皇帝,行政大權在你與花從文二人手中,”姚鐸在沈鶴亭的碗上放了一隻筷子,食指點了點粗的那頭,“花從文身後還有其他豪門貴族,他們根基穩固,誰能與之抗衡?”

姚鐸指了指細的那頭:“而爺在這,現在看你是略勝一籌,可一旦花從文回過味來反擊,咱們沒有招架之力。”

他最後將手指定在一個離細的一頭更近、但能保持整體穩定的位置:“只有小太後在這,朝廷這艘大船才能繼續走下去,天下不至於大亂。”

沈鶴亭眨巴眨巴眼,示意姚鐸繼續說。

“連你自己都說,太監掌權走不長遠,”姚鐸拍拍沈鶴亭的肩膀,“你終究得把屬於那個位置的權力還給人家。”

後來花紜找機會將鑰匙還給了花臻。大哥表面上若無其事,卻私下塞給花紜一張字條,上面寫著“息事寧人”四個字。

花紜也不會輕舉妄動了,那日在藏書閣看見剎師,就說明“他們”正在時時刻刻地盯著自己。她不再輕舉妄動,不再好奇剎師是何方神聖,她惹不起。老老實實地呆在宮中,喂魚、下棋,過平靜舒坦的日子。

雖然知道沈鶴亭就是蕭旻,花紜深知此時人非彼時人,依舊跟他保持距離。她不再主動激怒沈鶴亭,沈鶴亭也不會上門來找茬,還撤掉一部分監視仁壽宮的錦衣衛,雙方相安無事。

直到秋闈放榜。

放榜那天,鄞都起了大霧。

幾丈開外就看不清來者男女,唯有朝暉酒樓的絲繡旗幟還隱約反映著一點點燭光。

酒樓一共四層,頂層靠南的雅間開窗就能看到下面的桂榜。不過現在霧色濃重,即便開窗戶,也瞧不見榜在何處。

然而,雅間裡的客人還是推開了窗。

男人戴上扳指,瞧那桂榜輕蔑地嗤笑一聲,手伸到背後的箭筒捏出一隻箭簇,在上面滾了火油,就著燭火點燃,箭指桂榜。

一點點風蕩起雅間的窗,木質結構吱呀吱呀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