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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頑

花紜兩三下就解開衣帶脫下太後服制,她想推開沈鶴亭的手卻掙不過他:“救人啊!”

此時大火開始反撲,已經有些控制不住了。沈鶴亭望著那火,額間的汗如雨似的往下掉。他感覺自己的心口猶如壓上一塊大石頭般窒息,太陽xue的血管緊張地跳動,耳邊嗡鳴——剎那間世間的喜怒都消失,滿心滿肺都是恐懼。

六年前王府的火,夢魘一般遮蔽他無數個日日夜夜。沈鶴亭善於用火攻城略地,他喜歡把自己的災難如法炮製、再施加給仇人的感覺。

可當他站在大火跟前,無論理智怎麼告訴他是誰點的火,他依舊覺得那熾烈的溫度能將他吞噬得渣都不剩。

沈鶴亭緊緊握住花紜的手腕,無聲地說:“不、要。”

花紜的目光難以言喻,卻比大火還能燙傷沈鶴亭的心。她甩開他的手,跳進水缸裡將整個人浸濕,濕溻溻地跑出來,直接將浸透水的披風蓋在後背上,沖進了大火中心。

原本水龍隊的水都用去保國子監的典籍,無人在意這個縱火犯的死活。但花紜在意,她在意每一個被世俗拋棄的女子,在意每一個心懷理想的讀書人,在意每一個背負世仇家恨的靈魂。

“太後娘娘沖火場了——快來救火——”

灼燒的感覺逼近花紜的肌膚,她渾然不顧,捂住口鼻沖向李頑的身體。她用濕披風撲滅李頑袍角的火苗,一手拽著她的手臂將人攬進懷裡,拉緊了披風一起往外沖。

她感覺火光越來越模糊,扶李頑的手已經開始麻木,頭昏腦漲得感覺下一秒就要裂開,她多想放出口鼻深吸兩口大氣。

她定了定神,將李頑緊緊抱在懷中,最後躍出著火的門檻時,帶著李頑一起跳了出去。

而火場外的沈鶴亭,猶如失去支撐的空中樓閣,頹頹地跪了下去。他的心髒如同煎了一塊烙鐵般灼痛,他絕望而無限懊悔地凝望大火,意識在過去與現在裡反複橫跳。他與十六歲的蕭旻並無不同:蕭旻眼睜睜看著父親兄長被大火吞滅,沈鶴亭眼睜睜看著花紜沖進火場。

他們都是一樣地猶豫,一樣地怯懦。

姚鐸伸手來扶沈鶴亭,低聲在他耳邊說:“今晚楚王殿下的側妃生産,太醫院首從前日被叫去了楚王府,屬下懷疑,這裡面有貓膩。”

“他早就知道今天李頑會縱火燒國子監,”沈鶴亭氣息奄奄,鳳眸睨著地上被燒焦的房梁,恨恨地罵了聲,“狼心狗肺。”

姚鐸扶他轉過身,沈鶴亭無力地望著躺在地上大口喘氣的花紜。心裡猶如石子入水般蕩出一圈圈的漣漪——他慶幸花紜還活著。

姚鐸:“掌印不去看看太後嗎?”

沈鶴亭搖搖頭,將目光從花紜身上挪開:“叫太醫去看吧,我又不會看傷。”說罷甩開姚鐸的手,低著頭漫無目地遊蕩。

而此時紫陽為花紜裹上沈鶴亭的披風,她緊緊攥著蟒紋錦繡,注視著沈鶴亭的背影直至他消失在黑暗中。

桂榜被燒,國子監走水,還有李頑昏迷之前說的那些話,不由地讓花紜與眾臣都各懷疑問。

花紜飲完姜湯,太醫確認好無礙之後,她馬不停蹄地在金鑾殿偏廳召集涉及此事的重臣,連同叫走大部分太醫的李懷玉,都被仁壽宮的掌事公公福祿海從老婆孩子熱炕頭的幻夢中拉回朝廷一片狼藉。

可花紜左右尋找沈鶴亭人都不在,問姚鐸他去哪了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自從花紜火場救人之後,沈鶴亭就跟受了什麼巨大的刺激一般,人間蒸發了。

往常他都恨不得親自守著花紜,如今鄞都發生如此大的事,他竟事不關己高高掛起,不知死遁到何處去。

花紜又氣又惱,滿目混亂還不知從何下手,只好讓福祿海跑一趟驛站請李懷璟。

進偏殿之前,花紜發覺姚鐸早就等在了她必經的廊下。

姚鐸將一支箭呈給花紜,道:“太後娘娘,正是此箭點燃了桂榜。”

“李頑燒國子監的同時又有人燒了桂榜,”花紜轉念一想,“這明擺著告訴我們,今年秋闈有問題。”

姚鐸點頭:“您還記不記得李頑說的‘如法炮製’?臣以為,要想查清究竟是何人替換了李頑的考卷,就得重翻三年前的李廿案。”

重翻舊案,須得首輔點頭,花紜心知肚明這根本不可能。李頑說是豪門貴族害得她父親,就快點花從文大名了。

“我盡力吧,”花紜為難地說,剛要走又折回來,“姚大人,哀家許久未見掌印,他去哪了?”

“掌印前幾日染上了風寒,到現在還沒好呢。”姚鐸撓了撓腦袋,搪塞道。

“又得了風寒?”花紜想起國子監著火那天,沈鶴亭臉色特別不好,“是不是因為那天,我執意要去救李頑……”

“不是的,娘娘,”姚鐸替沈鶴亭辯解,“掌印就是平時太操勞,稍微著點涼就會發熱,跟娘娘沒關系的。”

花紜想去看看沈鶴亭,但現在抽不出身,只好送點禮以表關心:“前幾日花府送來一顆上好的人參,你替我拿給掌印,補補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