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紜心道機會來了。她守住聲音,拍了拍李見曄的肩膀,捏著嗓子道:“有人來了。”
這邊的韃剌人都會兩句中原話,聽花紜這麼說,笑嘻嘻地湊過來,兩排黃得發黑的牙像腐爛的木頭,一張一合吐出發音蹩腳的中原話來道:“沒、事。”
花紜“嗚嗚”地假裝在哭,另一隻手則握住了刀柄。就在那些韃剌兵上了這張床,欺身要壓過來時,花紜快速拔出刀,割了那人的喉嚨!她臉上濺了兩行血,顧不得擦,兩手架起李見曄的屍體,連同那先過來的韃剌兵一起推了下床!
不遠處還在脫衣服的兩個韃剌兵看見這場景愣了半晌,才反應過來是這女人殺了那兩個人!他們大吼一聲,慌亂地拾起地上的刀,揚起胳膊殺了過來!
花紜站在床上,較高的位置更有利於她對付那些豪豬一樣的韃剌人。她雙手握著刀柄,面上極其冷靜,盯著他們狹小的眼睛心髒砰砰直跳。
那兩個人同時殺過來,其餘十三個侍衛直接砍斷了帳篷沖了進來。寒風呼嘯著滾進來,她感覺骨髓都被風吹散了。
花紜望著黑壓壓的韃剌兵,冷汗不住地往下掉。小時候跟外公學的劍法都生疏了,面對這些人她一招一式都想不起來。
忽然左邊襟前生風,她緊張地持刀格擋,又防不住右邊的韃剌兵抓住她側肋的弱點,慌亂中抬起右腿踢那人的臉,卻被那人抓住了腳踝,直接被他拎了過去!
花紜向後摔倒,後腦直接磕在了床沿,撞得她腦中嗡嗡地想,卻死死地抓著刀。那韃剌人抓著她腳踝就像抓著一隻雞,看她能耐也不過如此,哈哈地大笑起來。韃剌人扔了刀,倒是對撕開她的衣服很感興趣。
韃剌兵又黑又胖,擋在她上邊就能擋住所有的光。花紜心中警鈴大作,左手抽過刀直接刺進了那人的腹中!黑滾滾的腸子流出來,湧著臭氣灑在花紜臉上。
韃剌兵還沒死,用韃剌話咆哮髒字,揚起雙臂就要抓住她。花紜躬身一閃,抓住機會從他腋下逃了出去!與那韃剌人擦肩而過的瞬間,花紜左手向右扔出刀,右手食指向反方向撥弄刀柄,反手握住刀的瞬間向斜後上方一頂,長刃刺進了那人後心!
她拔出長刃,抬眸睨著剩下的韃剌兵。
花紜什麼都不怕,什麼都不顧了。她一心想的都是去天鷺江找沈鶴亭,眼裡直直地盯著南方。她必須回去,還有人在等她回家,她必須回去。
韃剌人沒想到這中原女子這麼能打。一連殺了五個人。剩下十二個韃剌兵將她圍成了一圈,一窩蜂地拿刀向她沖過去!
花紜望著面前直直指向她的刀,流下兩行血淚。她抬起胳膊,用刀擋在自己額頭上。
要死了嗎?要被捅成篩子了嗎?要不幹不淨面目全非地死掉了嗎?可是哥還在等她回家,老天,我真的犯下大錯,你就要來索我的命了嗎!
“砰!”
“砰!砰!”
一陣巨響之後,數股溫熱噴射到花紜身上,濃烈的血腥味中夾著硝煙味。
她懵了,眼前覆蓋了一層腥臭的紅色。低頭看著自己身上小溪一樣往下||流的血,都分不清這是她的還是韃剌人的。
忽然肩上落了一件留有體溫的披風,一雙結實的手臂環住了她的肩膀。她嗅見似曾相識的松柏香,帶著汗味硝煙味將她包圍。花紜驀然抬起頭,看見慚愧到淚流滿面的李懷璟。
她的眼淚讓李懷璟心都碎了,他愧疚不已,緊緊抱住了花紜,頭埋進她頸側的發間,囁嚅道:“臣來遲了……”
周遭一片寂靜,花紜感覺像做夢一般。李懷璟抱著她,抬手就能觸碰到他冰冷的鎧甲。花紜踮起腳尖才能從他的密不透風的懷裡呼吸到一口空氣,她的眼淚與李懷璟頸側的汗交彙,一起打濕了他的戰袍。
李懷璟的脖頸很燙,溫暖她、灼燒她。她感覺到李懷璟的熱淚濡濕了她肩膀,男人害怕得發抖,可她心裡卻仍停在廝殺的驚魂未定中。
“燕王,”花紜嗓音沙啞,依著李懷璟的耳畔懇求道,“哥啊……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