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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客

花紜一手提著酒壺,踉踉蹌蹌地沖出大殿,月兒忽明忽暗,她伸出手想為月亮拂去遮擋光彩的烏雲,可鄞都的天太遠了,不想故鄉的天空低垂,好似一伸手就能碰到星與月。

她悵然地流下眼淚。

她是誰?她是赤腳在草原上奔跑的梁家小女,還是被鎖在花府後院沒有自由的庶女,還是坐在明堂上腳尖不沾塵埃的太後?

她覺得自己變成了困在這光輝外殼的蟲,不能有自己的愛恨了,被勾心鬥角抹殺了真情。

她回過頭,瞧著這一座大殿的人,諷刺地笑了笑,他們有幾個是真心俯首稱臣?有多少盼著太後早日死了?

花紜看見李懷璟站在他們之中,他們原本是站在一起的戰友。如今也要站在對立面了花紜“咯咯”地笑出聲,指著他們,繼續唱道:“回頭滄海又塵飛……日月疾,白發故人稀。”

“娘娘醉了,”李懷玉站在她對面,臉色近乎嚴峻。

“對啊,哀家是醉了,”花紜舉高了酒壺,直接向口中傾倒,餘光一直注意著李懷玉的反應。

“看你們多開心,”花紜苦笑一聲“除夕是多好、多快活的日子啊。可還記得去年除夕,胡哈拿死了,你們說……祖宗開眼,在鄞都放了三夜的煙花。”

沈鶴亭意識到花紜要說什麼,趕忙上去拉住她,道:“娘娘,您真的醉了。”

“哀家就是氣不過!”花紜一把搡開他,指著那些宗親命婦,“你們可知,胡哈拿他帶了三百精騎,而我們只有八十九個人!八十九個!你們在這慶賀胡哈拿終於死了,可有一個人問過,那八十九個人是生是死!”

聽到這,沈鶴亭與見過那慘烈情狀的李懷璟都忍不住垂淚。

花紜用掌心揩去眼淚,道:“天鷺江滿是屍首,人和馬都凍成了冰板……哀家與燕王、武安伯還有將士們下江找啊,就盼著能有喘氣兒的。”

此時天空飄下雪花,落在花紜與沈鶴亭頭上。

“你們笑得哀家頭痛,”花紜摔了酒壺,拂袖而去。

春節後,李懷玉因為處理政務好幾日沒回王府。初八那天收到王妃一封信,李懷玉就快馬加鞭回到府。瞧見楚王府外,楚王妃抱著她的狗焦急地在門邊徘徊,好久才把李懷玉給盼回來。

楚王妃趕緊跑過去,道:“殿下您可算回來了!”

她迎著楚王的馬盈盈走上前,李懷玉便提前下了馬。見她臉色不好,李懷玉不由得蹙起眉頭,心底忽然發飄,但在王妃面前表現得還是一如既往的淡定,問道:“信中說府內有變,本王來時瞧著也風平浪靜的,這是怎麼了?”

楚王妃不安地往府內瞥了一眼,朝李懷玉招手示意他附耳過來。

李懷玉乜視她懷裡那隻兜齒的京巴,他討厭狗,王妃面前也只能忍著低下頭。

“掌印來了。”

“誰?”

雖是問句,但誰都能聽出來李懷玉並不驚訝。他唇角微微抽動,似乎有些想笑。

“沈鶴亭,”楚王妃壓低了嗓子,但聲音還是蠻大的,“沈老狗。”

話音剛落,楚王妃一抬頭對上李懷玉的雙眼:她不曉得為何一向溫柔的眼睛此刻會露出毒蛇一般冰冷的神情。

李懷玉眼底的狠勁收的也快,倒讓楚王妃懷疑她剛才是不是看錯了。

“本王知道了,”李懷玉給下人使了個眼色,就有小廝將他的馬牽走。他跟在楚王妃後面進府,剛邁過大門檻,李懷玉頓住了腳步,“他要來做什麼?”

楚王妃茫然地搖搖頭:“沈狗……沈鶴亭帶了四個木匣子來,但什麼都沒說。現在連人帶匣,擱前廳裡坐著呢。妾身估摸著,該是因為除夕那天的事。”

李懷玉不明所以:“匣子?”

“不知道啊,他一手提了兩個,不知道這是要把家搬咱府上了,”楚王妃跟在李懷玉身後,絮絮叨叨地說,“除夕那天……咱是說話有不對的,可太後也沒說什麼。難不成她表面把那事翻過去,轉頭再讓沈狗來折騰咱們?不能吧,太後不是那種小人。”

李懷玉譏誚地冷哼一聲:“太後不讓他來,他就不會來了嗎?那日我給太後臉色,為的就是看他來不來上門撒氣瀉火。還請王妃通知府內,掌印離開之前,任何人不得靠近前廳。”

李懷玉見楚王妃面露擔憂之色,抬手安撫她的後背,微笑著安慰道:“只是本王與掌印恐怕有些誤會,並不想驚動了後院。”

“妾身明白,”楚王妃頷首告退,但她心裡可知道這事何止“誤會”那麼簡單,就沈鶴亭進府時那索命羅剎般的表情,怕是要把楚王燒個三天三夜才解氣。可殿下……為何要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