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沒人願意與卑劣兇殘的宗親為伍,”李懷璟雙手搭在沈鶴亭肩上,“他不是要奪位嗎?沒了朝臣給他搭臺子,我看誰還尊為他帝。”
李懷璟這是要毀了李懷玉的名聲,要他四面楚歌無人施以援手。
從李懷璟回京的一刻,他就不再是一無所有——不光是燕王殿下,還是皇帝的“生父”。
“留太後一命,”沈鶴亭懇求道,“無論你跟李懷玉爭得如何頭破血流,我求你留她一命。她本就是被卷進來的,你讓她活著。”
李懷璟使勁點頭:“你放心。我不回北疆了,我就留在宮裡,刀掛堂前我守住了仁壽宮。”
聽到他這麼說,沈鶴亭心裡那塊大石頭終於落了地。
“倘若我死在李懷玉手裡,十一,你替我照顧好她。她怕一個人待著,尤其是下雨的晚上。鄞都的雨季要來了,請你……多陪陪她。”沈鶴亭破涕而笑,眼淚如兩行溪流,“我欠她太多了。”
李懷璟什麼都沒說,將人往自己懷裡攬了攬,讓他好靠著自己的肩膀。
—
清晨,東邊翻出了魚肚白。
一匹馬匆匆地往冷宮南苑去。馬背上的男人匆匆下馬,手抖如篩糠,好不容易才擰開了門上生鏽的銅鎖。
門開的瞬間捲起陣陣塵灰,男人匆匆地走進院中。
看到面前的人,李懷璟霎時石化了一般僵在原地:母妃一身縞素,白發多了、皺眉多了,漂亮的手泡在冷水中,另一隻手則熟練地揮搗衣棍。瞧見小院來了不速之客,當即就傻了,搗衣棍“骨碌碌”地滾到李懷璟身邊。
“小璟?”金賢妃小聲地問,強忍著淚,“是你嗎,小璟?”
李懷璟聲音都變了,撲通一下給金賢妃跪下,抽噎地呼喚:“母妃,兒臣來看您了。”
沖向他時,金賢妃腳步都亂了,迫切地伸出手將他擁進懷中:“小璟啊——九年了,九年了!”
“母妃……”李懷璟緊緊抱著金賢妃的腰,緊緊地抱著她,眼淚盡情肆意地灑在母妃的懷中,“兒臣很想您。”
忽然屋中傳出一聲清脆的呼喊——
“娘!”
李懷璟猛地一震。他意識到那是誰的聲音,呼吸都變得急促起來。他踉踉蹌蹌的站起來,與站在屋前的半大小子對視。
李懷璟死死的瞪著他那雙與李懷玦一模一樣的眼睛,直到自己親眼看見,才知道沈鶴亭沒騙他。
金賢妃果然與裕德太子有私情,還生了孩子?當初花貴妃說得對啊,要殺賢妃的是父皇,不是她。
李懷璟瞪著那孩子,“噗嗤”地笑了出來——奇恥大辱!
“這是什麼意思?”李懷璟轉頭看向金賢妃,剋制怒氣,“誰家的孩子?”
李見明也能感受到李懷璟的怒氣,揚起下巴頗為不悅地盯著他。
金賢妃的臉色青一陣白一陣,朝身後招了招手,道:“見明,還不快來跟你十一叔請安?”
“娘,我剛才都聽見了,他叫你母妃。”李見明的眼神跟刀子似的,站在臺階上睥睨遠處的李懷璟,“我們是兄弟才對,為何要我叫他十一叔?”
李見明傲慢的態度讓李懷璟想起來曾經的李懷玦,讓人看一眼就討厭。
“這與母妃無關。就因為你是‘見’字輩,而本王是‘懷’字輩,”李懷璟擠出一個笑容,“按禮,你得叫我叔父。”
“娘!”李見明跑到金賢妃身後,“他說什麼我聽不懂。”
“見明聽話,叫十一叔,”金賢妃汗流浹背,將他往前搡,“你不是一直想出去嗎?只有他能帶你出去,快認人啊……”
李懷璟的眼睛似乎就釘李見明身上似的,右手背過身攥成了頑石。他看到李見明的臉就想起李懷玦,那個處處給他使絆子、給父皇吹陰風催來讓他不得回京的旨意的小人。
李懷璟氣到笑了,他不明白母妃怎麼就看上了李懷玦。他母妃喜歡誰都行,為何要是李懷玦,為何還要生下他的孩子。這種孽種,在發現懷上時就應該一碗滑胎藥送走!
李懷璟笑眯眯地望著李見明,等他叫自己十一叔,其實牙都快咬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