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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說

沒有旁人的注視,沈鶴亭直接將披風脫下來搭在胳膊上,扯開衣襟,向晚風與月光露出胸膛上結痂的傷疤。

光落在那些鞭痕、刀傷上,微微發癢。他伸出左手,月光就從指縫中溜了過去。

“沈鶴亭。”

有人在背後喊他。

一剎那沈鶴亭慌了神,他回頭去看,空蕩蕩的長街唯他一人。沈鶴亭以為自己聽錯了,捏了捏耳垂便繼續往前走。

“沈掌印。”

又是那個聲音。

沈鶴亭汗涔涔,骨頭裡就跟有蟲子爬似的擾得他心緒不寧。

沈鶴亭霎時忘了自己為何出現在此、剛才又做了什麼事。他環顧四周,認不得這地界是哪,街邊寫有“萬家茶館”四字的銀灰色旌旗搖晃,風擦過棕黑色木門不斷發出吱嘎吱嘎的聲音。

蟬鳴聲越來越遠,沈鶴亭意識混亂,很多不屬於他的、荒唐的、肉||色的記憶浮現在腦海中。他像根木頭似的杵在原地,盯著腳下發愣。

忽然肩膀一沉,有人將手搭在他肩上,但沈鶴亭無法感覺到他掌心的熱度。

沈鶴亭咬了咬後槽牙,瘋狂地眨眼。手汗快把披風浸透了。

那“東西”將頭湊到沈鶴亭面前,近得鼻尖挨著鼻尖,用很不耐煩的語氣質問沈鶴亭:“我叫你怎麼不答應啊?”

深邃得能給眼睛遮風擋雨的眉骨、鼻樑,刀子一樣的眼眸還有眼尾的一點小痣,沈鶴亭認出了他是誰,立馬錯開了目光。

“我最討厭你這幅德行,醜東西,唯唯諾諾跟條狗似的。”

沈鶴亭叫這話氣得臉紅,白了他一眼:“咱倆的賬還沒算完呢。”

“有病,”那聲音輕飄飄得似鬼魂,但它的臉極其清晰,沈鶴亭一眼都不敢多看——那是十六時、王府還未起火時、風華正茂的蕭旻。

沈鶴亭確實有病,他經常覺得自己不是自己,尤其沉江之後,他越發覺得自己被老天一分為二了——軀殼裡似乎還存在另外一個人。

他與“那個人”性格截然不同,甚至可以說是水火難容。他能感受到另一個“他”的頑劣、隨心所欲,但無計可施。沉江之後這大半年發生的事,沈鶴亭很多都記不清,偶爾在他夢裡出現一兩段記憶,醒來又忘了個幹淨。

後來李懷玉那畜生將沈鶴亭變成他的煉藥鼎,沈鶴亭的意識就愈發混亂,甚至能看到“那個人”的臉,能與之對話。

“我既是你,算賬?咋算?”蕭旻攬著沈鶴亭的肩膀,伏在他耳畔說,“你殺了我啊。”

沈鶴亭煩躁不已,擰緊了眉頭斜睨蕭旻,怒得一句話都不想說。

“呦,生氣了?”蕭旻把頭挨在沈鶴亭肩膀,跟開玩笑似的說,“我猜猜,你是因為什麼跟我較勁……哦,小太後?”

沈鶴亭反手就要抓他的頭發,蕭旻一個閃身,又拐到沈鶴亭另一邊去了:“不該啊,我按照你的心意幹的事,你還不樂意了?”

“我是何心意?”沈鶴亭盯著他目眥盡裂,“我與娘娘是兄妹。要不是你借我沉江之際趁機佔據我的身體,否則有些事我一輩子都做不出來!我與你不同,我有原則有底線!”

蕭旻一聽,不屑地“嘁”聲:“也不知道是誰,一看見李十一跟小太後說話就酸得五脊六獸。你若從心底就將她看做妹子,至於如此意難平?你說說你,就憑現在這副皮囊,跟李十一簡直沒法比。人家玉樹臨風的,小太後看上他不是天經地義?我要不花點手段,你就等著給人做嫁衣吧。”

“無恥之徒,”沈鶴亭咬牙道,“我不改頭換面,如何進得了皇宮?”

蕭旻不耐煩地撇撇嘴:“顧左右而言他。為何不承認你對小太後就是有那種心思?況且你情我願,小太後若對你無感,我怎麼搔首弄姿都沒用啊。”

沈鶴亭反問:“太後年紀尚小,錯把我對她的愛護當情愫,這很正常。她荒唐,難道我也要陪著她荒唐嗎?”

蕭旻攤手,無奈道:“我又不知道這回事,我不認識小太後啊。什麼兄妹,你姓蕭她姓花!還有,小太後也得有十八九了吧?這歲數擱北疆早就孩子滿地跑了,她能分不清你跟她什麼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