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紜沒吃兩口酥酪就覺得惡心,用帕子擦幹淨嘴角,說:“前朝的事處理得如何?”
李懷璟倒吸一口涼氣:“這感覺……真像是娘娘在我身後垂簾聽政。”
“抱歉。”花紜說。
“不順利,”李懷璟聲音變小,“一步一個坎。”
還沒等花紜問,李懷璟便跟扯家常似的跟她說:“楊逸那幫老臣,知道了我們找伶人扮演他們、騙老皇帝的事。老皇帝死而複生,我又當著眾人的面弒君……李懷玉又死了,小皇帝退位,前朝真是亂成了一鍋粥。我那幾個不省事的哥哥,找到大宗正,要以不敬祖宗為由,將我關到宗廟懺罪。”
花紜說:“其實那天,我看到了遺詔。”
李懷璟做了個停的手勢:“別說,永遠別告訴我。無論是不是我,對我來說,都已經不重要了,我已經是千人罵萬人罵的奸佞小人了。”
花紜有些為難地垂下眼。
“嶺南總督來報,天崇教在南疆一帶有不少教徒,已成一方勢力,每每與南疆軍沖突,官兵都損失慘重。天崇教勢力已經往北蔓延,嶺南說,鄞都需立即排兵,鎮壓天崇教。”李懷璟說,“我就知道是這個結果,天下大亂……鄞都的亂子還沒解決,南邊又亂了,等過幾天,北邊的韃剌又南下了……”
李懷璟說到這,都哽咽了。他一直抽鼻子,還扭過頭偷偷擦眼淚。花紜瞧他這模樣,只好抵上自己的手帕。
“我就是賤!當初我就該蹲在朝麗,給我那窮得叮當響的外公當護衛!”李懷璟憤懣不平地說,“下輩子做牛做馬,也不要生在皇家!”
“等到下輩子,你真當牛做馬了,又開始唸叨怎麼不生在皇家的金窩裡。”花紜把帕子摺好放他跟前,“別哭了,南疆的事,能平。”
李懷璟馬上湊上來:“我該如何?我不想去跪宗廟!”
“南疆地形崎嶇,鄞都的兵打不贏。”花紜想了想,“天崇教的事,去年我便知道了。鶴亭派人去查過……你現在調兵過去,只會讓嶺南那幫官耍得團團轉。”
李懷璟驚訝道:“娘娘的意思是——嶺南官兵與天崇教,合起夥來誆騙朝廷?”
“要打仗,軍餉得先發到嶺南總督手上。層層盤剝下去,到軍士手上,估計都剩不了多少。”花紜說,“不可派兵,為今之計,是先查清嶺南的官與天崇教的關系。你想啊,一幫山溝裡的土匪,拿著長矛大刀的,居然能打過裝備齊全的官兵,怎麼想都不太可能。”
李懷璟說:“我這就讓孔環去查。”
“不可讓孔環去,”花紜冷靜地說,“不能再讓太監插手朝政了。‘沈鶴亭’倒了,司禮監大勢已去,你再扶一個孔環上來,是真想把江山拱手送給閹人。”
李懷璟求救似的問:“我又該如何?”
“太監不可掌權,司禮監、錦衣衛不能再有了。”花紜說,“過去我就想拔了這兩根刺,奈何……我沒那個資格。但你不同,你不是太監扶上來的,你可以隨便找個由頭將他們除掉。但你仍需要有一夥人,幫你做過去廠衛做的事,這群人,才會是你的心腹。”
李懷璟擔憂道:“誰在這個位置,最後都會變得權勢滔天,若是讓前朝的臣子來做,那便是下一個曹孟德、司馬昭,亦不可。”
“我有個辦法,”花紜說,“就是不知道,你接不接受了。”
李懷璟急切地說:“如何?”
“這位置,讓女子來坐。”花紜說,“前朝的臣大多都是靠科舉,一步一步走上來的,女子不可參加科舉。但陛下可以擢選有才有能的女子上位,與前朝的臣子相互制衡。”
“這辦法……”李懷璟想了想,“若這女官與外臣勾結,暗通款曲呢?”
“再加一條律例,若女官與外臣勾連,革除官位,永不可用。用管理朝臣的辦法要求女官,陛下要一視同仁。”花紜說,“我很久之前,就想這麼做了。”
“我明白了,”李懷璟笑了,“陰陽制衡。”
花紜:“讓女官代替司禮監、錦衣衛的功能,女官朝臣相互監督,陛下,南疆的真相很快就會水落石出。”
“太後娘娘,”李懷璟說,“我今晚就與閆巖商議籌備事宜。”
花紜說:“這一天兩天可完不成,南疆的事迫在眉睫。”
李懷璟說:“那我又該如何,太後娘娘,能不能給些立馬能用的辦法,我急得很!”
“別急別急,”花紜朝蕭旻抬了抬下巴,“你忘了,他手底下還有春秋剎。只要陛下肯掏錢,情報都能買來。”
李懷璟指著蕭旻:“他這不省人事,我想花錢也買不到啊。”
“有辦法,有辦法。”花紜朝李懷璟伸出手,“給錢,我替陛下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