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慶賀

盛譽不說話,怔然望著姚鐸明亮的圓眼睛。他知道自己能收到調令是姚鐸的成全。要不是他去給閆巖磕頭,閆巖估計都忘了錦衣衛還有個武狀元。

姚鐸餘光瞅見盛譽的眼神,就知道這小子又矯情上了,趕緊拉著他往屋裡走,道:“走走走吃飯去,四爺準備了好酒好菜,要給你慶祝呢!”

沈宅的小廳內,周伯與沈鶴亭輪流端上熱氣騰騰的飯菜,瞧見盛譽他們進來,周伯熱情地說:“快坐!還差一個湯就完事了!”

盛譽原本還是要坐在最邊的位置,卻被姚鐸摁在他常坐的位置上。姚鐸面上笑呵呵地與衛緘他們說笑,手上卻摁著盛譽的肩膀不讓他把座位換回去,粗糙的拇指伏在他頸側,提醒著盛譽今時不同往日。

周伯小心翼翼把滿滿一盆湯端上桌,甩甩被燙紅的指尖,便招呼著沈鶴亭他們落座。房裡都是曾經的蕭家舊人,也不講究什麼禮節,大家圍著張圓桌坐,面前擺的都是愛吃的飯菜。

沈鶴亭拎著酒壇,先給盛譽斟了一滿碗。盛譽受寵若驚地端著酒碗,姚鐸在一旁笑道:“四爺給你斟酒你就喝,害什麼臊啊。”

“對啊成蹊,”沈鶴亭又給姚鐸斟了一碗,抬頭看向盛譽鳳眸彎彎,“來日封侯拜相,少不了我們給你敬酒的時候,喝吧。”

盛譽端著酒碗,敬沈鶴亭又敬姚鐸,跟衛緘、宋衷他們致意,便昂起頭將一碗酒喝幹。

“豪氣!”宋衷大贊,他給自己斟了一碗,站起來回敬盛譽,“來日成蹊你封侯拜相,可別忘了兄弟幾個啊!”

盛譽點點頭:“一定。”

沈鶴亭挨著衛緘、盛譽而坐,也給自己酒斟滿。清冽的酒香撲鼻,聞著倒是有些醉了。

“成蹊有今天,離不開四爺照拂,”盛譽側頭端詳沈鶴亭,許是喝過酒的緣故,他的目光有些散,說的話卻發自肺腑,“當初若非爺抬舉,成蹊現在肯定還是個錦衣衛校尉,一輩子都走不到僉事的位置。”

沈鶴亭抿了一口酒,嚥下肚感覺嗓子眼很辣,雙手搭在膝蓋上,低著頭有些無地自容:“以前營裡的人都說,跟著老四最沒前途。當初你們如果跟著大哥他們,也許現在還是北疆的軍官。”

盛譽不善言辭,阿諛奉承的話說不出口,當然沈鶴亭也不願意聽。他倒是說出了多年的心聲:“四爺身邊是好去處。”

這話戳進了沈鶴亭心窩裡。用受傷的左手捂住眼睛,手腕疼,但沒心裡疼。

姚鐸一聽沈鶴亭妄自菲薄就不樂意:“四爺自個兒聽聽,你說的這都是什麼話!來鄞都武舉,是我跟成蹊自願的。給四爺您當親衛,也是衛緘、宋衷他們自個兒選的。您從來也沒強迫過我們,自己慚愧個什麼勁兒呢。”

沈鶴亭抬起頭,望著面前幾個跟他走到現在的人……這群傻子。誰都知道良禽擇木而棲,他們卻選擇了最不結實的一根枝兒。

他自嘲道:“我想起來彼時蕭家軍分帳,爹選出來軍中最驍勇善戰的將軍分去各公子帳下。跟著大哥的人歡天喜地,跟著二哥三哥的人也喜上眉梢,只有跟著我的人愁容滿面。”

姚鐸端正了姿勢,尷尬地撓了撓後腦勺,跟盛譽對了個顏色,當初分帳他倆就是沈鶴亭口中那種“歡天喜地”的人。哪想到小公子還記得這陳芝麻爛穀子的事?

沈鶴亭注意到姚鐸的不自然,嗤笑道:“我當然能看出來那些將軍不樂意,誰不知道蕭老四胸無大志?還是塊從小養在王爺身邊的金疙瘩,脾氣古怪喜怒無常不說,讀書打仗都不行,跟著我就等於葬送了前途。”

“四爺別這麼說,沒有的事……”姚鐸心虛地否認,怎麼沒有?分帳之前,詆毀蕭老四的話在軍中都傳得沸沸揚揚。

“你少安慰我,”沈鶴亭低頭摳自己的手指甲,“後來我去跟我爹說,我就喜歡在家待著,不樂意打仗,別分軍將給我。看著那些人喜笑顏開地離開,我心上那塊石頭終於落了下來。結果回頭一看,還剩衛緘、宋衷不走。傻子,你們就應該跟他們走啊,何至於到現在給一個太監當護衛?”

“不後悔,爺也不是無心的紈絝,”宋衷說道,“只是爺跟世子、二爺三爺他們走的路不同。”

“花兒還不是一個季節開呢,”姚鐸寬慰沈鶴亭,實話實說,“我曾經對四爺也有偏見,經歷這麼多年共事,其實爺也是鐵骨錚錚的漢子。盛譽回北疆,那是因為他的命在那,我們留在鄞都,這也是我們命。”

“是啊,這是命,”沈鶴亭釋然地笑了,端起酒碗碰一下盛譽的碗,道,“祝盛將軍此去屢戰屢勝,早日封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