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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來

“哥……”

沈鶴亭憐愛地沖她笑,摸摸花紜的額頭感覺燒退了一點,繼續保持抱她的動作,輕聲道:“天亮了,不怕。”

花紜伏在他腿上,貓兒似的啜泣,展開雙臂環抱住沈鶴亭的腰,臉貼著他的小腹難過地掉眼淚。

她的依賴讓沈鶴亭有些恍惚,一瞬間以為什麼都沒發生過。他抬起左手輕撫花紜的後腦,說:“娘娘受了風寒,喝了藥睡一覺就好了。”

他的溫柔像一隻能讓花紜棲居的殼,花紜雙腿蜷縮,鑽進他懷裡想一輩子不出來。

“哥,我們就這麼過吧,”花紜抽抽鼻子,嗓子啞得不行,她費了好大勇氣才說出這句話來。

“娘娘都燒糊塗了,”沈鶴亭寬容地笑,還執著地拍她肩膀想哄她睡覺。

花紜強撐著抬起頭,滾燙的手撫上沈鶴亭的臉龐,鄭重地說:“我認真的。”

沈鶴亭只是笑,他不擅長用什麼藉口搪塞她:“我這不是一直陪著娘娘呢。”

花紜失落地垂下眼簾,她想聽的不是這些。換了個姿勢窩在沈鶴亭懷裡,他雙臂環抱著花紜,下巴抵在她額頭,露出頭的胡茬紮得她微微發癢。

“我喜歡你抱著我的感覺,你的手很暖,”花紜眼睛燒得火辣辣地疼,撥出來的氣都燒肺管子,握住沈鶴亭的手,將側頰放在他的掌心。

“我娘常年都在軍營,好不容易見到她,她也很少抱我。”花紜閉上眼睛,“從小到大,一直都是哥照顧我,你才是對我最好的人,我離不開你。”

沈鶴亭心疼地將花紜抱得更緊一些,其實他自己也看不懂他的心。他對花紜的感情太複雜了,自認為都是兄長對妹妹的愛護,但不可否認,也有男與女之間的情愫。

“我只會讓娘娘受傷,”沈鶴亭昂起頭,不讓花紜瞧見他的眼淚。

花紜用臉頰蹭蹭他的掌心:“可是我會變強,至到沒有人可以傷害我們。除生老病死,沒什麼能將我們分開。”

“嗯,”沈鶴亭閉上眼眸,他忽然覺得有一束光刺穿了亙古長夜,“我相信娘娘。”

“四哥,待塵埃落地定,我們一起離開鄞都吧。”花紜伏在沈鶴亭懷裡,請求似的說,“去哪都好,大漠、草原、海上……只要能容下你我,安安穩穩地度過餘生就足夠了。”

沈鶴亭說:“好,我答應娘娘。”

花紜伸出左手的小拇指:“拉鈎。”

沈鶴亭破涕而笑,伸出右手與她約定。

花紜滿足地笑了,開心地說:“拉鈎上吊——一百年不許變!”

“不變,”沈鶴亭抽抽鼻子,轉移話題道,“娘娘剛才夢見什麼了?”

“噩夢,”花紜喃喃地說,嗓子啞得只剩氣音,但她還是想跟沈鶴亭說話,“娘死的不體面……蹦蹦跳跳地念叨別人的名字,我也不知道她想誰……我跟屍首躺了五天。”

病來如山倒。她真是有些糊塗了,說的話也前言不搭後語。但沈鶴亭聽得懂,適才她的囈語,他都聽得真真切切。他用側頰蹭蹭花紜的額頭,問道:“那五天,首輔一直沒有去?”

花紜有氣無力地搖頭:“他把我從房間裡帶走,什麼都不解釋。他的大紅袍子,像血。我怕他,又恨他。我現在剝了他的袍子,又不恨了。”

沈鶴亭不知道他們父女之間的事,更不知道改變花紜人生的那五天花從文到底充當了什麼樣的角色。他能感覺到花紜的矛盾,以及她對花從文愛恨錯雜的感情。

沈鶴亭又問:“娘娘一直說,‘毒||藥’,是什麼?”

“紫英霜。”

沈鶴亭的臉色霎時變了,哪成想姚鐸沒出來的東西,居然是他最熟悉的紫英。他意識到了什麼,頓時冷汗涔涔。

“首輔說,他從來沒想過要害我娘,”花紜看不見沈鶴亭怪異的表情,自顧自地說,“他說他固然不願意看到我們,但不會下狠手來殺人。我娘如何罵他他都受得住,兩張嘴的飯食花府也供得起,他本願意養我們一輩子。可在我娘入府不到半年,那毒玩意就出現在我娘面前。”

花紜自嘲:“他說得情真意切,我自詡能分辨謊言真話,那天我也分不出他話中真假。我到現在都不確定送毒的人是不是他。”

沈鶴亭心裡發毛,但還勸她著手查梁祉之死:“或許送毒的人本來就不是他。既然是府內的事,就有跡可循。他如今已經在天牢內,花府出入自由,娘娘不如趁此徹查舊事。”

花紜遲疑了。娘究竟為何而死,她既想查個水落石出,又怕自己承受不住結果。

花從文一定知道些什麼,娘下葬之後,花從文親自去她們的房間裡收走了娘所有的東西。後來花紜又親眼看他將一隻鐵皮箱子埋進了他書房之後的竹林之下。他挖得大汗淋漓,卻不把活分給任何一個小廝。轉頭看見自己站在遠處瞪著他時,表情自然,似乎早有預料。

花紜有預感,鐵皮箱子裡全是孃的東西。那他這麼做,是在掩埋他謀害孃的證據,還是在替娘隱瞞……某個不可告人的秘密?

[1]:鄭旭旦,《天籟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