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早朝還未結束,您進不了宮。”桂樂成的右手搭在腰側刀柄上,“您昨日告假不上朝,今日就有‘要事’通報。這不合規矩,您還是回府好生將養吧。”
“少放屁!本王等不到早朝結束,就要現在見太後!”李懷璟轉身從李逍腰間抽刀,反手架在桂樂成脖子上,“你一個勁地攔本王,所謂何意?難道你知道今日朝上會發生何事,攔著本王別壞了你主子的好事?!”
桂樂成瞥一眼頸側冰涼的刀刃:“皇城拔刀與謀反無異,殿下把刀架在下脖子上,是要與陛下作對嗎?”
李懷璟冷哼一聲:“你怕不是忘了,陛下是本王的兒。當爹的替兒子教訓不聽話的狗,何錯之有?桂樂成,你若不想看自己肝膽脾肺被剖出來,就趕緊讓路。”
桂樂成宛如一座寒冰雕塑,冷漠而冷靜,不管李懷璟說什麼,都毫無波瀾。
李懷璟霎時揚起刀,落下的瞬間,有人抓住了他的手。
“殿下別沖動,”花從文朝他笑。
李懷璟沒想到在宮門口見到花從文,驚訝道:“你怎麼來了?”
“太後傳我入宮,”花從文轉眸對桂,“還請桂統領放行,殿下確有要緊事通報。耽誤了北疆戰事,一個禁軍統領承擔不起。”
“軍報呢?不能閣老說什麼就是什麼,”桂樂成顯然不吃花從文這一套,“北疆有戰事,緣何不見兵部戰報?燕王殿下雖為北疆總兵,卻也沒有封疆大帥親自拿著軍報進宮的道理。”
“桂統領這是在跟老夫講道理?”花從文哭笑不得,“你可知,老夫為官四十年,素來不講道理?”
話音未落,花從文提劍刺穿了桂樂成的胸膛,然後一腳把人踢開。桂樂成一死,神武門駐守宮禁霎時箭在弦上,對準了花從文的心髒。花從文笑吟吟地對他們說:“我等奉太後懿旨進宮,桂樂成無視旨意惡意阻攔。如今逆賊已死,還請諸位放行。”
花從文說桂樂成是“逆賊”,言外之意是若其他宮禁繼續阻攔,他們也將成為“逆賊”死於他劍下。
“吱嘎……”神武門開啟。
花從文收劍回鞘,李懷璟走在他旁邊,一行人往金鑾殿的方向走去。
鄞都烏雲密佈,天空陰沉無比。風聲呼嘯,虐得宮闕瑟瑟作響。雲層越來越低,彷彿即將傾瀉而下的洪水。雷聲轟隆,電光爍爍,劃破陰雲密佈的天空,霎時映亮宮道上一行人的臉龐。
花從文眺望金鑾殿的牌匾,似是不經意地問李懷璟:“殿下來作甚?”
“宣旨。”
一道閃電霎時刺破天空,花從文心下一緊,側眸瞪著李懷璟,發覺他右手果真捏著一卷明黃色的聖旨。沈鶴亭的聲音在花從文耳邊響起,他下意識地猜測這是不是弘治遺詔。
李懷璟轉眸望著花從文:“是父皇的賜婚旨意。”
原來是弘治給李懷璟、花鏡的賜婚聖旨,花從文驟然鬆了口氣,想來弘治也不會傳位於李懷璟——不僅流著一半朝麗人的血,還因為逃婚的事被弘治逐出京城。
“閣老有把握嗎?”李懷璟擔憂地望著金鑾殿,步伐越來越慢,“章光霽一死,太後便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花從文仰天大笑:“若是誰死在朝堂上誰就名垂青史,那便沒必要開科取士,天下文人排隊上殿,比誰死得慘就好了!”
一滴雨滴在李懷璟臉上,誰想到花從文到這時候還有心情開玩笑。
“姑爺,”花從文側眸端詳李懷璟的臉,“待會上殿,你那道該入土的旨意,莫要拿出來了。”
兩人同時登上金鑾殿前的漢白玉臺階,花從文高昂著頭,拎著衣擺大步流星,比曾經的花首輔還驕傲。隱忍一生,他最大的心願就是做一回囂狂之臣——如他那死無葬身之地的舊友一般,在金鑾殿前昂首闊步,蔑視大位之上的人。
李懷璟不懂花從文:“本王需跟所有人證明,父皇從未下旨退婚,花鏡乃本王王妃,他喬明遠是勾引親王之妻的狂徒。”
“聖旨一旦宣讀,明日你就得跟鏡兒的牌位完婚。褻瀆王妃乃車裂之罪,汙衊太後可要被千刀萬剮,”花從文瞥一眼李懷璟,笑他幼稚,“若殿下想要喬明遠死得痛快點,上殿之後得趕快宣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