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魚喜歡跳舞,爵士或芭蕾,怎樣都可以。她喜歡音樂,也喜歡因為過強的記憶力第一個記住舞蹈動作、那一種隱秘的驕傲的感覺,喜歡一群人一起努力做著同一件事的感覺。在大家還在一個點位一個點位地扒動作的時候,她已經開始默默扒細節。
休息的時候,女孩子窩在一起。蔣鑫鑫趴在她肩旁咬耳朵:“茜茜,我偷偷看了,這次的舞臺裝是亮銀色露臍裝,超帥!”
“亮銀色嗎?”二魚說,“我正好有一顆這個顏色的眼影,可以拿來上眼打高光。”
“好看嗎?”
“好看。”
“好看嗎?!”
“……超好看~”
蔣鑫鑫登時支稜起來,大聲道:“姐妹們注意!造型的眼影有著落了!茜茜幫我們化~”
二魚暗自扒拉她,沒扒拉住,小小聲道:“我不會化妝啊。”
“沒關系的,”蔣鑫鑫朝她眨眨眼睛,“用刷子隨便刷刷就行,總比我們老班的死亡藍紫色好。”
二魚回想起她們去年的那個奇葩造型,忍不住笑出聲,實在是太醜了,簡直像七個小女巫在跳巫祝。那場演出的照片還被貼在校園文化牆最顯眼的位置展示了整整一年,二魚她們每次路過都捂著臉飛速逃跑,生怕被人認出黑歷史。
放學鈴一響,蔣鑫鑫一手抓著書包,一手抓著二魚,回頭對文藝委員大喊一聲:“快跟上!”然後埋頭開始猛猛沖,光榮成為了今天放學第一個走出校門的女人。
她的家離學校超級近,上下兩層的平房,採光也好,樓梯間的綠植鬱郁蔥蔥的,很適合夏天。蔣鑫鑫拎來三雙拖鞋,又拎來三條毛巾,三個人擠在浴室裡,共用一個花灑。低著頭難免把控不準方向的時候,就會濺到站在臺階上的二魚裸露的小腿。她們抬起濕漉漉的臉龐,三朵芙蓉出水面。二魚抿著唇笑得有點害羞。
三個人一起洗就是想速度快一些,二魚的頭發長,洗得慢,她們倆就捂著濕漉漉的頭發先去用吹風機。盛夏的驕陽從敞開的視窗透進來,照亮半邊水白的浴室,她的白衣短褲被水濺到一些,風吹過來燥熱中帶一點涼絲絲的感覺。
很愜意。
吹風機的聲音停了以後,外面樓道卻有些喧鬧。二魚聽出其中夾雜著幾個很熟悉的聲音,拎著剛洗好的長發靠近了門口。
“怎麼有這麼多人!……”
“你是不是沒膽子……沒膽子就我來喊,還得是本姑奶奶……”
蔣鑫鑫站在過道裡,以手做喇叭狀叫她:“茜茜——鄭思睿帶著我們班同學來看你洗頭啦!”
“你洗完了就快點出來呀!”
外面窸窸窣窣的,好像鄭思睿去攔她:“你這麼說她怎麼還敢出來——”
二魚愣愣地蹲在門後,手裡握著的花灑輕微啪嗒一聲掉在地上,忙被她撿起來。她眨眨眼睛,捂住自己的臉,不用照鏡子也能猜到有多紅了。
洗頭有什麼好看的……!二魚半羞半惱地想。
我有什麼好不敢出來的。繼而她又想。
她拿起毛巾隨手擦了幾下頭發,就這麼壯士視死如歸地開啟門走出去。
浴室出去過一個拐角,然後才是走廊,驕陽大盛,洋娃娃有如瀑的金發和如雪般晶瑩剔透的肌膚,一腳踏進了光裡。
二魚原本想的是直接快速走過去就算完,結果還是沒忍住偏頭看了一眼。這一看,她驚呆了。
樓梯上站了三排人,密密麻麻十幾雙眼睛,全集中在她一個人身上。
二魚社恐當場發作,怎麼有這麼多人?!
對面的人看她,也全呆了。
良久,蔣鑫鑫顫顫巍巍地朝她豎一個大拇指:“茜茜,你真是有夠好看的。”
二魚拿頭頂的毛巾捂著臉,落荒而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