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周假，人潮湧向校門，小乖特地多帶了一個禮品袋，答應了女孩子們要幫忙帶手工酸奶。站在一邊等的時候，正好遇上寧璇孫淼等人搭公交車去市中心，兩波人遇在一起，氣氛真是說不上來的尷尬。可惜二魚並不能從小乖的視角看小乖，小乖在的時候，氣場遠比她那一次要更強烈，無視所有人的渾然天成的高傲，能把在意的人氣得內傷。

“嗶嗶——”她家的車停在面前，按了一聲喇叭。小乖略微皺了皺眉，開門矮身坐進去，直截了當地問：“怎麼是你來？”

徐叔叔的一雙馬眼印在車後視鏡上，笑著說：“你媽媽去開弟弟家長會去了，正好我有空，就我來接咯。”

小乖沒應聲，翻出單詞書默默地開始看。

徐叔叔把車開出車流，右轉進入主幹道，好歹沒那麼擁堵了，又開始搭話：“大小姐，在學校生活怎麼樣呀？聽你媽媽說最近考試都是前十名喔！是不是高考有希望考個985211什麼的？我們家祖墳冒青煙咯，村裡要出一個大學生了！”

“……”，小乖說，“別這麼叫，你這樣真的很像家裡僱的司機。”

徐叔叔訕訕地笑了笑：“我不就是家裡司機嗎？賺錢工具。你媽媽是保姆，專門伺候你們姐弟倆！”

小乖砰一聲摔了書。他不會覺得自己很風趣吧？徐叔叔從車後視鏡瞥到她的表情，撇了撇嘴，不說話了。

自從小時候發生那件事之後，二魚死活不再同意讓徐叔叔上她的床，之前好不容易有所緩和的態度，更是怎麼也不肯開口叫那一聲爸了。她寧願接受自己從來不知道生父的相貌，不再有開口叫爸爸的人生，抱著那一張有家人名字的出生證明就這麼過一輩子。

什麼女兒大了就不親了，要趁現在好好親近；什麼工作站得腰痠，要女兒坐在身上按摩捶背，騙子、謊言、嘴裡眼裡骯髒的慾望。二魚跳樓前的一段時間，痛苦地糾結了很久，還是決定告訴自己的親生母親葉女士。

“媽、媽媽。”

葉女士正端著個小矮凳坐在廁所裡給現殺的雞拔毛，胡亂用袖子擦了擦額頭的熱汗，轉頭瞪她：“幹嘛啊？你作業寫完了嗎，站這看著我幹嘛？”

“徐叔叔什麼時候回來？”

“喲，你還找他啊？七點多吧，我得趁著他回來之前把這老母雞煲上啊，要不然又被他嘮叨，你別來煩我。”

七點多的話，那還有將近一個小時的時間，應該是足夠了。二魚拽著自己的連衣裙裙擺，心一橫：“媽媽！我有話要跟你說。”

葉女士頭都沒回，圍裙圍在她的粗腰上，動作間勒出一圈圈的贅肉：“那你就這麼說。”

二魚悲哀地看著自己媽媽的背影，怕她不耐煩，小聲但快速說：“我不想讓徐叔叔進我房間了。”

“電冰箱洗衣機都在你房間，不進你房間他不用幹活啦？”

二魚又說：“那我不想跟他一起睡了。”

“那你直接跟他說啊，怎麼，你嫌他臭啊？”葉女士好像自認為說了個很好笑的笑話，她笑起來，“他不是一直說怕你嫌他臭，上你床前天天洗澡。”她又拿袖子擦了擦臉，偏過頭的瞬間，才看到她女兒怪異的表情。

“……怎麼了？”葉女士想了半天，“他是對你幹啥了？”

二魚低著頭，眼睛圓睜睜地看著自己的身體：“我睡覺的時候，發現他……摸我……”

葉女士沉默了一會兒：“摸你哪裡？”

“胸，”二魚頓頓地回憶，“肚子。”

“……”

咔噠一聲，門開了。二魚慌亂地轉過頭去，先是看到徐叔叔的藍色格子襯衣，然後是那張臉。只要靠得足夠近就可以看清雕刻在臉皮上的皺紋和毛孔。

“我回來咯——飯做好了沒有？”徐叔叔轉臉過來，上下打量了二魚一番，“喲，穿這麼好看給你爸呀，誰給你買的新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