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如意笑著過來了,從她的臉上完全看不出一絲上週歇斯底裡的模樣,二魚抬著腿給她掃桌底,猶豫道:“那個,如意……”
“嗯?”林如意蹲在她身邊,抬起頭看她。她們還是和平時完全一樣的姿態和動作。
二魚不太能判斷出她還有沒有再生氣,林如意現在看起來還挺開心的,她怕貿然提起壞了氣氛。林如意看了她一會兒,又笑了一下,低頭把這片區域打掃幹淨。
“哎哎老師來了。”
她們同時轉頭去看門口,果然是高馬尾戰鬥女士來了,人群呼啦四下散了,林如意拍了拍她的肩膀:“我先走了啊。”
二魚面上還有些茫然,過了一會兒,鄧雅茹拍了她的另一邊肩膀:“快點,我背。”
班主任是位很雷厲風行的女子,和她的外表很搭配。她把教案往講臺上一摔,宣佈道:“早讀開始前我先說個事兒啊,下個月學校要開始正式整頓校園校風,保證校園的幹淨衛生,每個班呢分到了一塊區域要去打掃,和這種室內的一樣,每天都有人來檢查的。”班主任銳利的眼神掃過班裡的桌椅窗戶垃圾桶,眉毛淩厲地一挑,大家下意識地準備低頭挨罵,結果聽到她說,“像今天的衛生就做得還不錯,繼續保持。”
“反正就這個事兒呢到時候得選一個勞動委員,把室內室外都管了,我正在物色人選,大家做好心理準備啊,指不定輪到誰。”
班主任還有一點壞心眼,有時候上班太枯燥了,會以折磨他們這些小雞崽為自習室突擊檢查,上著課突然開始跑火車回答問題,跑著跑著就跳到另一邊,誰都別想鬆口氣。嘴角上揚斜瞥著人就是她要開始逗人了,皺著眉頭動也不動就是她正在發火隨時有可能掃射。
她這麼說完,自己覺得有趣,笑出了聲。然後揚揚手說:“行了早讀吧,今天哪個科的?課代表上來帶。”
勞委啊,大家心裡想。全周得早起的任勞任怨的勞動機器啊,誰被選中真是倒大黴了。
升完旗之後,林如意說沒吃早飯,非要拉著她去小賣部買烤腸。二魚本來想回去寫作業的,她這麼說只好依著她去了。
“林如意。”
林如意嚼嚼:“嗯?”
“還好吧?”
林如意笑了:“我有啥不好的?我好著呢。”
二魚很認真地觀察著她,以她多年看人的經驗,確認出林如意是真的很高興:“那就好。那你下午還去嗎?”
林如意停了一會兒:“去吧,這也不好退。哎呀沒事,去就去唄,這咋了。”
二魚:“那就好!那個你譜子我給你收起來了,晚點拿給你吧。”
“原來我譜子在你那啊。”林如意驚喜道,“我以為丟了,還想著說丟了我就不去了。”
二魚說她“臨陣脫逃的瓜娃蛋子”,她們倆笑鬧起來。這時林如意突然看到二魚背後走出來一個人,主動打了招呼:“誒,鄧雅茹。”
鄧雅茹是從職工宿舍樓走出來的,手上拿著幾張紙,黑眼珠在她們身上轉轉,直到二魚也轉頭看過來,才回:“嗯。”
二魚正想跟她打招呼,沒想到林如意會再開口:“你吃早餐了沒?吃不吃烤腸啊?”
鄧雅茹應該是有點嫌棄,但是看到她們吃得挺香,被饞到了:“好吃嗎?”
二魚帶著和她同款的迷茫,說:“還行。”
“好吃啊,你也來一根唄,熱乎的。”林如意說。
然後鄧雅茹居然真的去買了,她們倆站在門口等著她,然後順著路邊吃邊走回教室。後來二魚回憶起來,應該就是那一天,她們三個正式結伴,三人而行了。命運的車輪,聲勢浩大地滾滾向前,身處其中時常常惶恐,回望時才發現已經走了那麼遠的路。命運碾過的轍痕清晰地在記憶中,推動每一個人走向自己註定的歸途。
再後來她們被稱為一班的“三小隻”,密不可分。記得那會兒林如意居然很自然地就接受了,她偶爾還能跟鄧雅茹回憶回憶小學。
在二魚以為林如意會爆發的幾個瞬間,她居然都能咬著牙微笑起來,事後當做完全沒有發生一樣。那一段時間林如意像能吞下所有情緒的透明人,不生氣,不高興,表情只有機械僵硬的笑容。二魚開始猶疑著想自己當初判斷她們相像的結論是不是錯誤了,她們其實不太像,只是偶爾她能懂她。世界上和她最相像的還是隻有小乖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