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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不要出現

“……啊?”

她看到二魚彎腰笑了:“明明拿的時候很開心不是嗎。”

“你說的像是一個願打一個願挨的模樣,但是其實我根本就沒有這麼想啊。確實是數量有限,確實是想送給你們,你怎麼可以這麼惡毒的想我?你的心怎麼這麼壞?”

小槐的臉蛋變成了碎裂一地的瓷器。那個人用著她的身體以一副勝利者的姿態揚長而去。

後來二魚問她:“你那時候說了什麼?”那個人笑著說:“我說你怎麼可以這麼壞。”說得像詛咒,也可以說得像調情。

“你才是壞的。”

“嗯?”

“你自己清楚。我們想的的確就和小槐說的一樣。”

“內心就像密封的玻璃罐,不去擰開瓶口,誰能知道裡面裝的是蜜糖還是醬油?是她先擰開了自己的瓶口,那些臭味就變成了從她的罐子裡散發出來了。我的意思是,自以為偉大的代價。”

“……夠了。”二魚捂住了臉,“你以後,不要出現在我的生活裡了。”

她感覺到對方梗了一下,但是很快又恢複成一副無所謂的模樣,也不知道她在有恃無恐些什麼。她一步一步向後退,向她身後那片比最寂靜的夜還深的黑暗裡退,她留下的最後一句話是“你會明白這不是我的錯。”

在這個小鎮的最後一天,只有蓓蓓來到了她家。其實她也沒有邀請人來,是開門的時候,蓓蓓就站在了那裡。

蓓蓓沉默地打掃好房間,又開始搭起城堡,二魚當了太久的“手握權力”的人,忘記了應該上手幫忙,只知道坐在床上傻愣愣地看著。

她看著積木在蓓蓓手下聽話地排列組合好,城堡的輪廓眨眼間就顯出雛形,她看了一會兒,終於想起自己應該去做點事情。於是她跳下床,跑去書包邊翻出了小王子的貼貼畫,她知道蓓蓓很喜歡小王子,雖然不知道昨天的那些東西駱一川分出去了沒有,但是她還是想給蓓蓓多一些,她的青梅竹馬肯定是要特別一些的。

蓓蓓搭完了城堡,背上自己的書包朝門口走去,二魚剛找齊貼貼畫,聽到身後的腳步聲,著急忙慌地站起來,手上的東西掉了幾塊到地上,讓她整個人看上去有些狼狽。

窗外的光打在蓓蓓臉上,照亮了她眼中的失望、不解和陌生,是二魚一看就知道的與往日不同。就像蓓蓓也能看出她的與往日不同,只是她不願意說。二魚把地上幾塊撿起來,走到蓓蓓面前,把東西都塞在她的手中,乞求似的說:“這些,都給你。”

蓓蓓的眼眸動了一下,像是往古井裡投入了一顆石子激起的漣漪,顫巍巍的漣漪。她抿著唇,來的時候不說一句話,走的時候也不肯說。往後退,正對著她,讓她看著她往後退,退到門外,關上了門。

她們兩個,一個矗立在門外,一個跌落在門內,被一堵牆斬斷了青梅竹馬的聯系,靈魂的聯系。

傍晚媽媽趕著回來管她晚飯和洗澡,一開啟門,就看到二魚枯萎在床上,眼球覆蓋著一層眼淚的膜。她彎腰從地上撿起一堆紙片,奇怪地問:“這些不是你那時要買的貼貼畫嗎?怎麼就這麼丟在這裡?怎麼,準備搬家了這些東西就不要了啊?”

二魚的眼睛對上那些小王子,眼淚這才落下來,一種頓悟的哭,一種勸慰自己要接受的哭。媽媽問:“是和朋友說了明天要走了嗎?”二魚不知道她那樣算不算是說了。她後知後覺地明白了這是蓓蓓最後一次來為她搭建城堡,最後一次來見她一面。她猜到她要走了,但她明天不會來送她。

飯點時窗戶卻沒有開啟,兩家的菜譜不再共享。二魚端著飯碗望著緊閉的窗時,一種可以說是悲愴的情緒填滿了她的心。

遠在窗戶對面的,她的青梅竹馬啊。

這天晚上,媽媽久違地睡在她身邊,她縮在角落裡,只佔著很小很小的位置。在這個小鎮這麼多天來的生活像走馬燈一樣地浮現在她腦海裡,半夢半醒間,她一直知道夢境和現實其實沒有相差很多。就像當時離開外婆家的那一個夜晚,她也是這麼過來的。

沒關系的,她對自己說。

離開的那天下午,搬家公司的員工把大多數東西都搬上卡車,她媽媽揹著大包,她自己揹著小包,來送行的房東和鄰居說她們在這一刻真像一對母女。她跟在媽媽身後爬上前往省區的大巴車,供人上車的臺階那麼高。她們坐在後排,車上的旅客不多,大家臉上疲憊的神情毫不掩飾。二魚想起小時候看過的電視,每次主角離開的時候,都會有朋友驚喜地出現,一張在笑卻掛著淚珠的臉出現在車窗旁,或者是很不幸地車開了,就跟在車後面跑,風吹起他們的衣裳,像是要長出翅膀。

二魚看向車窗外,來來往往的行人裡,沒有她熟悉的面孔。又回頭望,要望盡公路的盡頭那樣望。大巴發動了,媽媽帶上來的ad鈣奶冰涼涼地貼在她的手心裡,她的眼淚像是要努力淹沒悲傷。

啊,她的小鎮,她的童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