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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我一些時間

風冷冷地貼著她的身體,好像在說,你哪裡也躲不了。

孫淼?是哪位啊?二魚坐在座位上,低頭抬頭換氣的空隙,看到寧璇和一個高個子女生牽著氣球進來,氣球是很平常的款式,每個公園都會賣。氫氣球圓圓胖胖地浮去空中,碰到天花板時,發出刺耳的摩擦聲。

高個子女生走近了,坐在她前面的位置上。

危機。從換座位她們前後桌,第一次交談就升騰而起的危機感。

二魚在哄鬧的教室裡,寫著寫著,突然深吸一口氣,抬起手捂住自己的眼睛。

住宿生活讓她的天地變得那麼小,宇宙萬物被教學樓切割成四四方方的一塊塊,她的理想和她的現狀前所未有的割裂著。

很晚了,打了就寢鈴,宿舍熄了燈,低低的交談聲和腳步聲止後,一片寂靜。二魚昏昏沉沉地躺在床上,半夢半醒。模糊中感覺到有人輕輕拍了她的臉頰,艱難地睜開眼,藉著小窗格透進來的月光,她看到了小乖,清晰的、真實的、如有實物的小乖。

小乖摸了摸她的頭發。二魚愣愣地看著她,眼淚從微米到黃豆,甚至沒有積蓄的過程,洶湧地落了出來,浸透了被褥。

“不哭。”小乖擦擦她的眼淚,“二魚,快起來。”

二魚默默地問:“怎麼了呀?”

“你發燒了。快起來,我們去醫院。”

發燒了?二魚想伸手摸摸自己的額頭,但是小乖已經牽著她下床穿好了鞋,她自己半跪在那片月光裡:“能走嗎?是不是很難受?要不要讓我來?”

二魚一邊掉眼淚,一邊又覺得羞愧,她現在一覺得難為情,就下意識地去遮自己壞掉的那半張臉。但是小乖牽著她的手沒放開,嚴肅的,眼中也盛著兩輪月似的:“面對我不需要躲。”

二魚偏過頭,深深閉了閉眼,又是一滴淚劃過她臉頰。這些天的焦慮與惶恐被小乖小心捧走之後,心一瞬間變得很空。

那天晚上,大人們說她自己一個人翻出了宿舍的鐵門,莫名其妙地跑到醫院去了。他們好不容易找到她,要把她揪回學校去,卻發現她真的發起了近四十度的高燒。

二魚冷漠地想,你們懂什麼,是小乖帶我來的醫院,要不然等我燒死了也不會有人發現的。

她在吊過一天水後,回到宿舍又躺了一天,後來就堅持著繼續上課了。教室離得很近,同學們都早早就出門了,自己總不好意思在宿舍幹躺著什麼也不幹,腳步聲來來去去,有種自己被整個世界遺忘的感覺,可是僅僅是一所小學校,遙感衛星拍出的俯檢視裡連一個畫素點都佔不上,怎麼就成了自己的全世界呢。

她好了一些之後,想去找寧璇,那個時候她們已經不常一起走了,二魚第一次主動去挽回一段感情,可能是因為她們還算不上結束。可是她已經不漂亮了,無法再用臉去討任何人的歡心,這讓她挫敗而自卑。

二魚很痛苦,她的臉壞了,難道就代表她的心也壞了嗎?

她鼓起勇氣去扒寧璇的課桌,晚自習之前,零零散散的同學看著她們。二魚努力地說:“是我錯了,我至少應該邀請你,去我的家裡坐坐。我明明知道你是那麼想家。”

一時無話,二魚的一雙大眼睛好像無聲的控訴。寧璇終於放下筆,抬頭看著她。看著看著,突然伸手捂著她的臉,二魚看清了她臉上的表情變化,一種呈出暴露之意的悲傷的泉水。她哭了。

“是我對不起你。”

“給我一段時間好好想一想,到時候我來找你,好嗎?茜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