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的時候,李清漪靠在床上翻了幾頁書便把書又擱到了床邊的小案上,緊接著又問起貝貝的名字:“我娘她們也都問呢,貝貝的名字,你和高師傅想得這麼樣了?”
裕王正拿著金制的剪子慢悠悠的剪燈芯,他漆黑的瞳仁盯著刺目的火焰,覺得眼底也燒得生疼,隨口應了一聲:“我覺得大名還是要鄭重些吧,容我和高師傅多想幾天。再說了,貝貝這名字,你到底哪裡覺得不喜歡了......”他說到這裡,微微一頓,轉身湊上去攬住李清漪的肩頭,低頭咬了她的唇,柔軟而溫暖,咬起來似是能抿出一點甜味來,唇齒相觸的時候,津液交換,帶出銀絲。好一會兒,他才鬆開手,笑盈盈的看她,輕輕喚她,“寶貝兒......”
李清漪被吻得氣喘吁吁,雙頰飛霞,揚了揚眼睫,抬眼狠狠的瞪他一眼。
她那一雙杏眸潤澤而明亮,似是夜裡倒影了星輝和月光的湖面,波瀾不起卻又波光粼粼。看得人心口灼熱,好似情火忽起。
到底有些羞惱,她很快便又低了頭,重又拉起被子躺了下去,不理人。她穿著雪白色的寢衣,背對著人躺著,一頭絲緞的烏髮披在身後,身上蓋的錦被上面繡著一大朵一大朵的芍藥花,越發襯得她一張面龐好似玉雕出的一般靜美秀致。
恰如錦繡叢、裕王心尖,悄悄開出的花。
裕王也就沒有再說什麼,輕輕的伸手撫了撫她的脊背,低頭拾起一段秀髮,吻了吻。
縱是鋼鐵的心腸,也是要被她磨成繞指的情絲。更何況,他原就心繫於她。
索性也是就寢的時候了,裕王乾脆自力更生,自己更衣梳洗,很快也跟著上了床。兩人雖是各懷心思,但也算是累了一天,一夜好眠自是不用再提。
只是到了第二日,李清漪起來的時候便覺出幾分奇怪來。
以往這個時候,裕王總是回陪在她的身邊,偏偏此時屋內竟只有一個如英守著她。
如英輕輕的把金紗帳收攏起來,掛在邊上的鉤子上,細聲問道:“娘娘,早膳準備吃什麼?”
李清漪沒有立刻應聲,她的目光在如英通紅的眼睛上一掠而過,腦子裡有什麼一閃而過。她沒能抓住那一瞬而過的想法,蹙了蹙眉,開口問道:“王爺呢?”
“王爺......”如英似有幾分慌忙,垂了眼,語聲倉皇,“殿下他有事情,去忙了。”
李清漪心裡的那點奇怪越發濃重起來——對於裕王來說,會有什麼事比自己還重要?她隱約覺出幾分不詳的意味來,開口問道:“那貝貝呢?”說罷,她抬起眼去看如英,似要從她眼裡看出什麼,“你讓人把她抱來吧。”
如英面上一白,嘴唇哆嗦了兩下,不知該如何應聲。
就在此時,不知是不是母女連心,本還耐心等著如英回話的李清漪像是察覺到了什麼,忽然移開目光看向外邊。她眸中的瞳孔微微一縮,不自覺的抿了抿唇,自語道:“你有沒有聽到?是不是,貝貝哭了?”
如英一張臉白得不能更白了,她只是擺手道:“您聽錯了吧......”
話聲還未落下,只見李清漪也不知哪來的力氣,一力翻開被子,竟是跳下了床。
如英都呆了,手足無措的上前去扶她:“殿下,您現在不能下床,要是吹了風......”
李清漪沒理她,一時找不到鞋子,只得赤著腳往隔間跑去。她在床上躺了幾日,初初踩在冰冷的地面上,腳一軟險些跌倒,可她卻還是堅定的推開了上來扶人的如英,快步往隔間去。
其實,隔間和正房離得很近,這麼短的距離,跑起來的時候卻覺得很長很長。她腦子一片空白,像是什麼都想不起又像是想起了什麼,風吹得她的寢衣烈烈生風,一頭烏髮也跟著灑落開來。
木門本就不隔音,離得近了,果真能聽到了孩子微弱的哭聲。
李清漪心中猛地一跳,伸手用力一推木門,隔間的雕花木門被推開,一屋子的人都聞聲回過頭來。
因著是白日,陽光透過格窗照入內室,屋內的情景一覽無餘,纖毫畢現。只見裕王滿面焦急的站在榻邊,幾位太醫院的太醫則繞著長榻把榻上的貝貝圍了一圈,正中的李時珍手裡捏著銀針,那樣長的銀針就直直的刺入孩子稚嫩的身體裡。
李清漪只看了一眼,目眥欲裂,她覺得這一刻彷彿有千萬根的長針同時密密的刺入自己的心裡,心口砰砰跳的心忽然靜了下來,像是一團死肉,又冷又痛。
她看得眼眶發紅,想要尖叫,想要哭泣,想要說些什麼......可是喉中卻有什麼梗著,竟是又幹又澀,什麼都說不出來。最後,只穿了件雪白寢衣,披髮赤腳踩在地上的李清漪腿一軟,險些跪伏在地上。
“清漪......”,裕王眼疾手快,快步上前扶住了人,欲言又止
李清漪沒有理他,目光仍舊定定的看著榻上的女兒。
幾位太醫或多或少都往這邊瞥了幾眼,唯有李時珍心如止水、目不斜視,隨著他的施針,孩子的哭聲漸漸止住了,很快便又安靜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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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清漪仍舊沒有收回目光,定定的看著,口中卻問裕王道:“原本,你打算瞞我到什麼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