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徹的手就這樣停在半空,貪戀著指尖的那一抹悸動,久久不願收回來。
車廂外,坐在車轅上趕車的白虎熟練地曳動韁繩駕車拐入村口的阡陌。
此時天還沒亮,蒼穹漆黑沉寂,無人的阡陌好似空曠的原野,而佇立在遠處成片的屋舍,就像是一頭佝僂的散發著腐朽氣息的巨獸。
白虎今日一整天都在外奔波,此時此刻身心皆已疲累至極。他張嘴打了個呵欠,伸手揉了揉酸脹的眼,卻不想一聲如嬰啼般的長鳴後,一隻黑色的貓忽然從道旁躥了出來。
“糟糕……”白虎驚呼了一聲,肢體先頭腦一步,下意識的收緊了韁繩。
馬兒吃痛嘶叫,長蹄踢踏著路面在原地轉了轉,而車廂內,探著半邊身子的容徹也因慣力使然,不受控制的往前撲去。
“唔……”沉睡中的程安玖發出一聲悶響,她努力的想要睜開眼睛探個究竟,可沉冗的夢境,讓她無法抽離出來,眼皮子微微顫了顫,又緊緊地閉上。
程安玖剛剛正在做夢,夢裡的她還在現代,跟著三兩好友出海遊玩。難得休假,她渾身的細胞都在叫囂著要放鬆,於是跑到了甲板上,身子靠在船頭,張開雙臂,沐浴著陽光和海風,好不愜意。誰知道下一瞬間,船體一個劇烈的搖晃,她就直挺挺地撲進了大海的懷抱,而後一個巨浪壓過來,沉沉的撞在身上,她感覺無法呼吸,口鼻好像被灌進了海水,身體有種失重的感覺,慢慢的往下墜……
容徹幾乎是整個身子都壓在了程安玖身上,他的面容窩在她的頸項,鼻腔裡氤氳著來自她身體的、微帶著熱氣的淡淡馨香,而怦怦跳個不停地胸膛下緊貼著的是她微微伏動的柔軟,如此零距離的貼近,再加上嗅覺和感官上的刺激,容徹産生了一種被電流穿擊的錯覺,一股無法用言語描述的酥麻,從頭頂遊離至四肢百骸,讓他的頭腦,有片刻的空白。
然而,理智讓他很快醒過神來。
在白虎穩住馬車,挑開車廂竹簾詢問安危的同時,容徹飛快的從程安玖身上起來,扶起她,輕拍著她的面頰,焦急喚著她的名字。
“公子……”白虎滿臉歉意的解釋:“剛剛是一隻貓……都是小人的錯!”
“別說了,趕緊回容莊吧,玖娘怕是撞到了哪裡……”容徹抬起頭來,面無表情的吩咐道。
白虎急忙道了聲是,放下車廂竹簾,拉起韁繩往容莊的方向趕。
翌日,程安玖醒來的時候,外面已是豔陽高照。
眼前是陌生的環境。
這個認知甫一入腦,程安玖惺忪的睡意一掃而光,然而她卻不慌張,她知道,這裡是容徹的家。
程安玖掀開綿軟的錦被下炕,穿衣趿履,開啟了房門。
容莊的管事婆子劉媽媽聽到聲響,就從迴廊的琅玕上站起來,笑著說:“姑娘,你醒了?”一面端起放在地上的,還冒著些微熱氣的銅盆。
“劉媽!”程安玖喊了一聲,目光落在銅盆上,不好意思的說:“天氣這麼冷,你怎能在這兒候著受凍?”
“不冷不冷!”劉媽媽笑著擺手,“今兒個有大太陽,我坐這兒剛好能曬曬太陽!”
程安玖抬頭看了眼院落的上空,刺目的陽光穿透稀薄的雲層直射地面,雖然有風,可沐浴在陽光裡,絲毫沒有寒意,這是入了臘月以來難得一見的好天氣。
然而程安玖無暇享受這份愜意,她滿心掛念的是倆還在無人莊隔離的孩子……
“劉媽,容徹呢?”
“姑娘別急,我家公子一早就出門了,他交代老身,等姑娘醒了就告訴你,別擔心,兩位小公子的事情交給他處理,不會有事的。”劉媽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