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漓聞言,腦中莫名浮現出一個畫面,殘忍而悽美,不禁打了一個激靈,渾身猶如有電流穿過。
“殿下當時只是一介凡人之軀,在這種情況下,即便為人所救,也是不可能活下來的,他告訴自己他不能死,他要留著這條命為王妃報仇,但隨著生命的流逝,魂魄再難附體,彌留之際,他見到了上一屆鬼王,納落。”
“納落說他可以將魂力借給殿下,讓他報仇,但是有一個條件。”
黑暗中,夜漓的雙眸閃爍著晶瑩的光,她說:“條件是接替他的鬼王之位。”
“正是。”
紫舞曾說過成為鬼王,必要經受伐經洗髓,脫胎換骨之痛,此種艱險非常人所可以承受,所以洛梓奕在報完仇之後,要履行他的約定,前去赴死了。
“我試了很多辦法,我想救他,想讓他逃過宿命的審判,但都被他一一化解了,他說碌碌紅塵,繁華人間,已經沒有什麼值得他留戀的了...”
夜漓聽罷,唏噓不已。
洛梓奕是真的很愛君瑤,才會在她死了那麼多年之後,還會對她念念不忘,難以釋懷。
但她還有一個疑問:“為什麼納落要把鬼王之位讓給洛梓奕?”
牆另一邊的晏姬再次沉默了,過了一會兒才緩緩開口:“夜漓,你是朝生使者,應當知道,冥界鬼眾離開此處,只有一種可能。”
轉世投胎,輪迴往生。
晏姬的聲音忽高忽低,晦暗不明:“鬼王雖是一界之主,本質也只是一縷心垢不淨,六根所染的幽魂罷了,一旦業障消除,怨念驅散,自然也就能解脫了。”
聽完故事,夜漓又迷迷糊糊地睡去了。
牢房內漆黑一片,分不清是晝是夜。
夜漓身上的傷還沒有完全恢復,這讓她時而清醒,時而昏睡。
她似乎又跌入了別人的夢境,岐虞王妃,崑崙仙子,冥界使者,多重身份交織在一起,讓她恍惚錯亂,進而產生自我懷疑。
夢中的她好像有很多個名字,一會兒喚作“君瑤”,一會兒喚作“阿善”。
接著,一個月黑風高的夜,她穿著一襲黑衣,站在一片廢墟之中,她的面前是一個石柱,石柱上是一把鎖鏈綁得嚴嚴實實的玄色彎刀,那彎刀沒有刀柄,刀身上有猩紅的紋路,點連著線,沒有規律,她把手舉在半空,攥成拳,刀上的鎖鏈齊齊震斷。
黑色彎刀的封印以解開,就忽然朝她飛來,她很鎮定,不閃不避,彎刀在她面前停了下來,刀尖離她只有寸許,接著彎刀像是有了生命一樣,繞著她旋轉雀躍起來。
這時她體內有一種塵封已久的力量被釋放出來。
然後,她就有了一個新的名字,夜漓。
身上的力量充沛肆意,這種熟悉的感覺讓她彷彿找回了真正的自己。
但是這股力量讓她受到懼怕和憎恨,給她帶來的,只有厄運。
在這個古怪又迷幻的夢境中,她終於看清了之前她一直夢到的那張臉。
這張臉在以往的夢中都是模糊不清的,這一次卻清晰的展現在她的面前,那魂牽夢縈的眼眸,鼻樑和嘴角讓她心神一顫。
是鶴青。
一個她沒有見過的鶴青。
夢中的鶴青叫她“阿善”,夢中她也不是那個陰惻惻幽慼慼,連真身也沒有的女鬼,他們在桃園中幽會,在神宮裡修煉,鶴青與她亦師亦友,懵懵懂懂的她似乎並不理解每一次見到鶴青時的欣喜,究竟是一種什麼情感,還沒來得及參悟,故事中的情景就急轉直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