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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五十二、兩不相欠

下凡前,蕊芝曾對我說,塵世間情感糾葛,愛恨難了,既入紅塵,必生因果,我既有神職在身,讓我只做好自己的事便可,切不可招惹是非。

在她看來,人間那些凡塵俗事,無非是你虧欠了我多少,我又虧欠了你多少,而這當中牽扯的恩怨太多了,誰又說得清呢?

現在看來她的話是對的,卻也是很難做到的。

好在一切終是塵歸塵,土歸土,雖不圓滿,卻也完了了。

玄燁魂飛魄散後,一棵瑩白的玉石掉落在地。

根據書籍記載,陰玉乃是月神舒望與蒼梧山發掘的,由她煉製成法器,煉成之日,取名月魂。

據說舒望生前極其喜愛月魂,經常隨身攜帶,一是覺得它狀似滿月,一如她千萬年來兢兢業業守護著的黑夜上鑲嵌的那顆明珠,二是舒望當年豔冠六界,說她“眸凝秋水,眉似新月,冰肌玉骨,梳雲掠月,風姿綽約,儀態萬千”,總之是有著讓人不敢直視的美貌,任何簪釵環佩,珠花玉飾在她身上都失了顏色,不但不能襯托她的美,反顯得豔俗而多餘,唯有月魂不顯山不露水,恰如其分地為她增添顏色,多一分矯揉造作,少一分寡淡無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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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百年來月魂汲取了月神的修為,蘊含無窮神力,可是因為在神魔大戰中,月神以陰玉之力救助了受傷的魔族士兵,並以陰玉作為陣眼,開啟日月星辰大陣,抵擋天兵進攻從此天寶被認作是魔器,後幾經輾轉落入邪惡之人手中,竟慢慢應驗,真的變成了被壞人利用的邪物。

洛梓弈撿起陰玉,摩挲端詳,若有所思,眉宇間似有隱怒,彷彿玄燁鑄成大錯,都是此物誘使的。

可法寶何辜,那不過是死物,錯的是用它做壞事的人,說到底都是貪念和偏執作祟罷了。

“這本是天界之物,鬼王殿下不可帶走。”慕楓見狀說道。

這一次洛梓弈沒再客氣,直接抬手,用魂力將慕楓打飛。

慕楓撞到牆上,摔落在地,一臉錯愕,似乎是對自己面對鬼王的進攻完全沒有招架之力感到驚訝。

“玄燁是因它而死的,此物從此歸冥界所有,我必須帶走它。”洛梓弈對鶴青說。

鬼王打傷慕楓,言語又如此專橫,引起了在場天兵的不滿。

為了避免雙方再起齟齬,鶴青大踏步上前擋在洛梓弈面前,阻止他再出手,也不讓天兵們有所動作,他沉吟半晌,終於說道:“可以,但鬼王殿下要向我保證,要妥善保管月魂,絕不可讓此物再現世。”

洛梓弈雙眸黯淡,緩慢開闔,算是答應了。

好了好了,沒事了,我懸著的心終於放了下來。

不就一塊破玉嘛,又不是什麼好東西,還掀起一番血雨腥風,晦氣得很,有什麼可爭的。

藏屍洞外的不遠處便是懸崖峭壁,對面白骨山的主峰淹沒在一片迷霧之中,山峰並不算高,峽谷倒是很深,一眼望不到底。

迷霧中透出一個橙黃色的圓,那是太陽散發的光芒,預示著大霧即將散去,光明重回大地。

“說說吧,你們是何時瞞著我串通好的?”我笑眯眯地問鶴青與洛梓弈。

洛梓弈不做聲,面向懸崖,負手而立,我只好看向鶴青。

“其實就是去看燈會那晚,陰玉失竊,留守的慕楓發現玄燁行蹤詭秘,舉止異常,像是在隱瞞什麼,於是他暗中調查了玄燁的過往,我聽聞他曾與鬼王一起剷除地獄之主神無的勢力,就有了一個大膽的猜測。”

鶴青說:“你生得晚所以不知道,當年神無極其黨羽,在整個六界都是一個極為讓人頭疼的存在,介於冥界的特殊性,天庭不好發兵剿滅,是以雖然神無勢力難以向外擴充套件,但也很難剷除,若不是鬼王橫空出世,只怕世間難享安寧。”

我歪著頭問:“所以你猜到什麼了。”

鶴青說:“我只是想到當年誅殺封印神無和他培養的一眾惡鬼,過程一定極為艱難,難免失了本心,玄燁本是煉獄刑官,因不肯聽從神無爪牙的命令,對無辜亡魂用刑而受到懲罰,神無因此殺了他數位同僚,並以殘忍的手段折磨他們,是以玄燁決心復仇,可他勢單力薄,想要挑戰地獄之主談何容易,自然是頻頻受挫,直到鬼王殿下出現,形勢才有所逆轉。”

“我相信最初玄燁確實是一心一意追隨鬼王的,但神無乃是創世之初無數惡念冤魂孕育出來的怪物,要對付他並不是那麼容易,甚至於時至今日都沒有有效的方式將之徹底消滅,只能封印在地獄底層,與怪物戰鬥,就要用非常手段,以暴制暴,以惡懲惡,尤其是要贏的話,很難獨善其身,很多時候自己也難免變成怪物。”

“當然,我不是說...”鶴青看著洛梓弈的背影,想解釋,又不知道應該怎樣解釋。